再說了,什么老頭子不會打小姑娘?
明明剛剛她好好的給老顧家祖宗燒著香,顧從戎就快如疾風的偷襲她。
見顧從戎一直不說話,段怡喚知路端了川芎茶來,又笨手笨腳的將石桌上的燈挑亮了幾分,盯著一張剛剛燒給老祖宗沒有燒完的黃銅錢紙,腦子里想起建筑圖來。
顧從戎端著茶水,猛地喝了一口。
“若如怡兒所言,我劍南尚有喘息之機,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他說著,果斷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書來,遞給了段怡。
“這便是我顧家槍法,你悟性很高,又有明睿給你打基礎,先自行修煉,外祖父每隔三日晚上,來考校你一次。”
段怡接過那薄薄的一個藍皮小冊子,心中頓時激動了起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武功秘籍!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呸呸……
“我已經讓衛都去把你舅父接回來,明睿不在,你便替他送你舅父一程罷。”
段怡認真的點了點。
她到現在,都記得同顧旭昭四目相對的時刻,還有他拼命的朝著門口奔去,想要將敵人引開時的背影……即便是顧明睿在,她也應該披麻戴孝的去相送的。
顧從戎說著,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到底什么也沒有說。
他伸出自己的大手來,輕輕地放在了段怡的腦袋上。他的手掌很大,段怡只覺得一個有點小的金鐘罩罩了下來,鎮得她兩眼發黑,耳朵都要嘶鳴了。
“外祖父,你溫柔地拍了拍外孫女的腦殼,然后她的腦殼開瓢了。”
段怡無語的說道。
顧從戎手猛的一縮,咳了幾嗓子,“咳咳,我給你演示一遍,你看清楚了。”
他說著,也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了一根長槍,在老顧家的墳頭上,蹦跶了起來。
不過此刻段怡來不及多想,她連眼睛都不敢帶眨一下的,將這一套行云流水的槍法,全部看完了去。
顧從戎打完最后一招,將那長槍往肩膀上一扛,對著段怡擺了擺手,“好好練,三日之后,我來考校你。”
段怡點了點頭,朝著顧從戎身后看了去,只見那老瘸子祈郎中,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提著燒雞,一瘸一拐的走上山來。
見段怡瞧他,他白眼一翻兒,罵道,“有你這么沒有眼力勁兒的徒弟么?還不去炒幾個下酒菜來。”
他說著,在段怡同顧從戎中間坐了下來,陰陽怪氣的看向了顧從戎,“臉黑個什么?就你那破槍法,當老瘸子我稀得看?知曉為何你家只有你練出了jing髓,顧旭昭同顧明睿都不行么?”
祈郎中說著,催促的看了一眼段怡。ъΙǐk.йτ
段怡一個彎腰,從江媽媽給顧家老祖宗準備的祭菜里,端出了一盤鹵豬耳朵,擱在了祈郎中跟前。
“先生早晚得吃的,早一些吃,晚一些吃,又有何妨?”
祈郎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手指,點了點段怡的腦門,“有得吃還說晦氣的人,那是死了也沒得吃的。”
“為何?還請祈先生賜教。”顧從戎緊張的朝著祈郎中看去。
祈郎中瞇了瞇眼,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這老兒,倒是不厚道。要不我說,有的人像那河山印,人人當寶;有的人是那路邊草,狗都想上前踩上一腳。”
“不多世人多半眼盲心瞎。”
他說著,在袖籠里掏了掏,掏出了一雙筷子來,夾起了一塊豬頭肉,愉快的塞進了嘴中。
“招式太過復雜,蠢人練不好;殺伐果決之氣太盛,性子溫和之人也練不好。”
他說著,又掏了掏,掏出了一個酒盞來,推到了段怡面前,示意她倒酒。
段怡呵呵一笑,“先生袖里如此有乾坤,居然沒有靠小抄榜上有名,當真是當世唯一正直之人!”
她嘴上說著,手卻不慢,給祈郎中倒了酒。
祈郎中砸吧了一下嘴,端起酒盞抿了抿,又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來,遞給了段怡,“你年紀小,喝不得酒。我特意叫人給你捏了瓶香瓜汁,喝罷。”
捏一瓶香瓜汁!
知曉祈郎中不是一般文人,很是不講究,可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么不講究!
見段怡不喝,他也不惱,扭頭看向了顧從戎,“你還擱這里干什么?你不是已經授課完畢了么?現在輪到我了。”
“段怡,什么叫做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段怡剛要張嘴回答,祈郎中又問,“什么叫做扮豬吃虎呢?”
不等段怡回答,祈郎中自顧自的說道,“人參都知道長得像蘿卜,嚷嚷著我是假的,我是假的。你一個蘿卜,倒是裝起人參來了?”
祈郎中說著,瞪著眼睛看向了段怡,“你比晏鏡聰明?”
段怡搖了搖頭,“晏先生能保住表兄性命,而我不能,我吃米都不及他吃鹽多。”
祈郎中一聽,呸了一口,“這你就說錯了!那個老賊,口味淡出鳥來,還是吃素的。”
段怡有些無語。
“你一個能打十個?比顧從戎武功還高強?”祈郎中又問道。
段怡再次搖了搖頭,“我若是有這本事,當時便救下舅父同表兄。”
祈郎中雙手一攤,“這不就是了,屁都不會,你嘚瑟個什么?還分析起天下局勢來了,連周天子高矮胖瘦你都不知道!你當你外祖父,就有那么蠢蛋,不知道現在沒有人會打劍南?”
“河北道在哪里?離我們這里十萬八千里。崔子更是個什么角色,若是叛軍知曉那個老娘子是他母親,別說殺了,怕不是弄個十八抬大轎,把這瘟神直接送出城去。”
“臨了還磕三個響頭,姑奶奶您走好!崔子更此番北上,叛亂很快就會平息。王娘子一死,沒有人再吹枕頭風,江南王世子之位還有得爭,大周朝氣數未盡。”
“殺了一個不入流的女殺手,長在一某三分地里,還真當自己骨骼清奇,諸葛在世了。”
段怡心神一凜,恭敬地站起身來,給祈郎中倒了酒,“先生教訓得是。”
祈郎中見她乖巧,嘿嘿一笑,“不過你年紀小,算是勉強入得我眼了。使公年紀不小,臉皮倒是厚,我教學生,你怎么好意思豎起耳朵聽著呢?”
“揣著明白裝什么糊涂?段文昌那老東西,還在京都穩坐釣魚臺呢。啥時候他拍拍屁股舍得回來了,你再拿著什么天下大亂來糊弄我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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