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穹訓段怡,還處在靈光一閃的階段,殊不知段怡訓他,早已經提上了日程。
饒是已經有了猜想,在目不斜視,飛快地沖過那竹柵欄之后,見到這寨子里的場景程穹還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這青牛山的寨子雖然在竟陵郡頗有兇名,可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
一邁進來,整個寨子幾乎是一目了然。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禾場,那禾場中央,擺著木頭做的長桌長凳,顯然平日里用飯的地方便在這里。
往前看去,那正對面倒是一排還算過得了眼的正經屋子。
中間是一個議事的大堂,兩邊就是幾位當家的住處。
而其他的地方,則都是一些橫七豎八的小土屋,有些屋子沒有用,便掛著幾個破草席。
世道初亂,像武宮這般新上山的人顯然不少,有幾處土屋新蓋著,還沒有封頂。
就這地方
程穹先前激起的豪情,像是被直直的澆了一盆涼水,陡然滅了幾分。
“哈哈,這地方好啊!程穹,你看這么大的禾場,夠你練兵的了!不練兵的時候,咱們還能曬糧草。”
程穹聽著段怡的喜悅之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朝著段怡看了過去,只見她東跑跑西看看,像是剛搬了新家,處處都覺得新鮮無比的孩子一般。
“房子破好啊我推倒重建,絲毫不心疼不說,還能就地取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先前上山的時候,我已經瞧過了,林子里筍多得是不說,還有茶樹,栗子樹,以及一些野山梨。”
程穹瞧著,看了看那些段怡的舊部們,他們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段三,段三,到時候咱能給老賈漆個紅門不?”
“他瞧小王爺有個富貴爹眼紅得很,咱們也讓他體會一下,什么叫做朱門!”
段怡一聽,頓時樂了,大手一揮,“這根本就不用等!今兒夜里頭你們就把老賈藏著的那床紅被子,掛門上去!”
周圍的人一聽全起哄起來。
老賈佯裝痛苦的抱住了頭,“段三!”
蘇筠立馬學了他的聲音,嚎叫道,“那是我的包被!我一出生就蓋著的!不抱著它,我睡不著覺!”
老賈老臉一紅,抬腳朝著蘇筠的屁股踹了過去。
程穹瞧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祈郎中瞧在眼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段怡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不管在什么處境,她都像是一株蓬勃的雜草,那股子旺盛的生命力,仿佛要把周遭都燃起火來一般。
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曉,他是所有處于絕境,迷茫之人的想要抓住的那根浮木。
知橋是,蘇筠是,現如今的韋猛程穹也是。
段怡粗略的瞧完了四周,這才徑直的走到那群嚇得瑟瑟發抖的婦孺跟前。
“你們都是哪里來的?有親眷是原本寨子里的人,且還繼續樂意留下來的,到我的左手邊去。被擄來的,還有家可回的人,站到右邊去,我會放你們下山,護送你們到最近的村莊上去。”
段怡說著,正了正色,環顧了一下所有的山匪,朗聲道。
“我叫段怡,是益州錦城人氏,打今兒個起,這個寨子,便是我說了算了。”
她說著,一腳踩在那大當家的陳河的胸口上,認真的說道,“不要妄圖做一些無謂之事,我們能夠輕松打爆你們一回,便能夠輕松打爆你們二回。”
她說著,抬起踩在陳河身上的腳,朝著旁邊的一塊大青石頭踩去。
只聽得咔嚓一聲,那石頭先是四分五裂,然后在一瞬間,垮了下去,變成了一灘石頭粉。
寨子里見過韋猛兇悍之色的那群土匪,早就已經被打擊到麻木。
而另外那群山下來的“串串”,則是一個個的嗚嗚出聲。
他們倒是想驚呼,可嘴里頭都塞著臭布巾子,實在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群婦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敢動彈。
直到其中有一個姑娘,舉了舉手,她發著顫,輕聲問道,“真的會放我們下山么?我我想回家。
段怡鄭重的點了點頭,“小娘子不騙小娘子。”
那姑娘眼睛一亮,站了起身,走到那陳河面前,對著他的子孫根,狠狠地踩了下去,“我們都是被陳河這廝擄上山來的。我在河邊浣紗,他路過瞧中了我,便將我擄了上來。”
“我孫香便是死,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山上了。”
她說著,看向了人群中的幾個姑娘,“咱們一起走罷,陳河惡人自有天收!咱們這回不走,下一回,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走了!”
段怡皺了皺眉頭,“他們都是陳河擄上山來的?”
叫做孫香的姑娘眼眶一紅,“沒有錯!陳河貪花好色強搶民女。不光會禍害周遭村子里好看的姑娘”
她說著,揪出了其中一個瑟瑟發抖的姑娘,“還有韓琴,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昨日過崗之時,被擄了上來這狗東西,我們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
段怡扭頭看向了武宮,武宮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那陳河見著氣氛不對,掙扎著想要起來,可韋猛太過厲害,他如今像是一灘肉泥一般,他著急的說道,“女俠饒命,我那金銀財寶,全都是你的了,只求女俠饒我一條性命。”
“從前是我錯了,但兒郎誰不是三妻四妾”
那陳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銀光一閃,段怡的長槍,已經刺穿了那陳河的喉嚨。
段怡將長槍一抽,血涌了出來,陳河瞪大了雙眼,瞬間氣絕。
“還是做土匪的呢,不曉得我即是已經贏了,你的錢財,就是我的了么?竟是拿我的錢,向我求情。欺辱婦孺者,死。”
那孫香一瞧,撲通一聲跪了下地,她砰砰砰的對著段怡磕了三個響頭,“若非家中尚有老父老母牽掛,孫香當留在這寨子里,效忠娘子。”
“等他日送我父母歸天,盡了為人子女的孝道。不論娘子在哪里,孫香都會找到你,給你當牛做馬,以報今日之恩。”
她說著,果斷的站到了段怡的右邊。
有了她帶頭,又陸陸續續的不少娘子媳婦,還有被擄來做粗活的老婦人,都跟著孫香站到了一起。等到沒有人動彈了,段怡方才沖著老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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