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屹立在那里,仿佛永遠都攻不破,大不爛的大山,轉瞬之間,變得脆弱無比。
藍田軍為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在那半山腰新掏出來了一整排的大洞不說,還像那么屎殼郎一般,在山體之中,整出了一條道來,偷偷運送弓箭手還有投石機所用的大石頭。
那大洞先前,用樹枝擋住,段家軍的注意力全都被那鄭鐸的離奇運道吸引了過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茬兒。
傾盆的暴雨,將泥土沖刷得十分的松軟,那投石機又齊刷刷的用力投擲。
兩相交合之下,山體滑坡就不是奇事了。
段怡腦子轉得飛快,有些懊惱自己個早沒有府a
“退!快退!山要垮了!”段怡大聲喊道。
那投石機投下的大石頭,飛了過來,不少段家軍將士,都砸了個滿頭,一時之間傷亡慘重。
聽到段怡的吼聲,又感覺到那山體的震動,將士們紛紛慌了神,拔腿就瘋狂地跑了起來。
在這天災面前,哪里還分什么段家軍藍田軍,人都下意識的亂沖起來。
段怡拍著馬,瞧著有一個小兵摔倒在了地上,眼瞅著身后的戰馬就要踏了上來,她心中一驚,伸手一抓,將那小兵拽了起來,甩上了馬背。
那小兵坐在段怡身后,驚魂未定。
在他離地的那一瞬間,馬蹄子已經踩在了他先前躺倒的地方,踩出了一個深坑。
他定睛一看,只見旁邊亦是有一個藍田士兵被擠得摔倒在了地上,瘋狂奔逃的人,一個個的踏上去,很快他便口吐鮮血,沒了氣息。
小兵一陣后怕。
段怡瞧著面色發沉,突然之間,她拿起脖子上的一把哨子,胡亂的吹了一聲。
那尖銳又刺耳的聲音,差點兒沒有將身后的小兵震下馬去。
緊接著,他便聽到,聲音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哨子聲。
那聲音有長有短,不同于段怡那仿佛送人升天一般的穿刺聲,這哨子聲有長有短,乍一下聽起來,仿佛雜亂無章,但其實內里大有乾坤。
“是程將軍,程將軍在指揮大家撤退”,小兵激動的說道。
段怡見慌亂的段家軍,像是得了指引一般,開始有序起來,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自打那日在江南道,她弄了以假亂真的大旗擾亂視線,破了程穹布陣大法。
這廝便痛定思痛,嘗試了許多旁的辦法,以避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這哨音,便是他平時里布陣練兵時的一個新招數,且程穹怕像之前一樣,只要他一個人被斬殺,大軍便亂了套。
于是一共打了三把哨子,他,祈郎中,還有段怡,三人各有一支。
他若是死了,祈郎中上,祈郎中死了,段怡上,段怡死了……
主帥都死了,那還打個什么勁兒?
沒有想到,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段怡想著,將那小兵尋了一處空隙處,放了下去。
她坐在馬上回頭一看,只見那大山震顫了幾下,完全繃不住了,幾乎是有半個山壁,都垮塌了下來,宛若黃河水決了堤一般。
那投石機連同藏在山洞里的山石,一并滾了下來,在上頭填充大石頭的藍田軍,連呼救聲都來不及,就被那滔天的泥石卷了下來。
藍田軍在關口列隊,背面靠著大山,幾乎被蓋了個正著。
再就是段家軍的前鋒軍,戰鼓擂響之后,深入了敵中,撤退不及的,亦是一下子被吞噬了進去。
段怡四下尋著蘇筠,整個段家軍中,沒有人比她還有蘇筠,以及韋猛更喜歡突擊了。
他們三個都是暴躁強攻型,二話不說,直入敵軍之中一統亂殺,非要踏著人的尸體,殺出一條血路來!平日里這般作風,自是能夠鼓舞士氣。
可這如今,卻是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尤其是蘇筠屁股上還流著血,不知道如何……
段怡想著,心中一緊。
“段三,段三!我在這兒!”
聽著蘇筠熟悉的聲音,段怡循聲看了過去,一下子就瞧見鶴立雞群的威猛。
他一個肩膀扛著大錘,一個肩膀坐著蘇筠,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羚羊中奔跑著的一頭大象。
“藍田軍的那馬兒,也太傻不愣登了!我叫它帶著我跑路,它竟是要往回跑,非要跟它的兄弟們死在一塊兒!多虧了韋猛!”
“我這般坐著,好找到你!”
段怡瞧著他神采飛揚的樣子,松了一口氣,正在這個時候,只見一桿海王叉從旁飛了出來,直直的朝著蘇筠的方向飛去。
段怡一瞧,掏出兩枚銅錢,扔了出去。
其中一枚打在那海王叉上,將它打偏離了方向,而另外一枚,則是徑直的朝著那海王叉的主人打去。
段怡這一手,幾乎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銅錢直直地飛去,打在了那人額頭上的八卦鏡上,鏡子咣的一下碎了。
銅錢打破了那人的腦袋,將他活生生的打出了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那人呼痛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段怡見蘇筠無事,這才有心尋找那鄭鐸起來。
這一瞧,差點兒沒有給她氣撅過去。
那鄭鐸不知道何時也丟了戰馬,他一路跳躍著,像是一只蹦跶的青蛙,臉上那白白的下巴肉,一彈一彈的,看上去格外的有喜感。
先前他坐在馬上,倒是沒有看分明,這一落地,段怡方才發現,他還生了一個大福肚,這一跳起來,肚子也彈彈的。
整個人像是個亂跳的乒乓球似的。
那黃土泥石水追著他,瞧著好似十分兇險,但是看他那雙干凈的靴子便知曉了。
垮塌的山體像是生了眼睛似的,不管怎么跑,總是跟在他的身后,永遠慢了一步。
“你丫的怎么不站在原地試試呢!”段怡無語的沖著老天爺,豎起了一個中手指。
待眾人逃散開來,那山體平靜了下來,不再滑動了,所有的人,這才心有余悸的朝著藍田關的方向看了過去。
先前他們待過的地方,如今已經全是新翻的黃土。那土堆里,有折斷的大樹,有半伸出來的手,放眼看去,滿目瘡痍。
不管是誰,此刻都只有一個想法。
再厲害的人,在這自然面前,都渺小的猶如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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