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煙沒有坐馬大壯的牛車,一路飛馳到衙門,敲響了衙門口的鳴冤鼓。
蘇文豐看到站在堂下的顧南煙頗為意外。
今天不是這丫頭店鋪開業的日子嗎,怎么跑這來了。
難不成是有人鬧事?
想到晟王的囑托,他忙問道:“堂下何人,為何要擊鳴冤鼓。”
顧南煙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蘇文豐神情嚴肅起來,立馬讓手下去傳喚張寡婦。
隨后他問顧南煙:“顧姑娘與這張氏可有舊怨?”
顧南煙頷首:“前段時間張氏的兒子被人追債,我撞上了,他讓我幫他還錢我沒給,還揍了他一頓。”
上次爬她家院墻的也是周老六,只不過礙于崔姨娘她們的名聲,這事不好說出來。
蘇文豐疑惑道:“他為什么讓你幫他還錢,你們兩家關系很好嗎?”
顧南煙搖頭:“兩家并不相熟,他謊稱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想讓賭坊的人朝我要債。”
蘇文豐無語,若真是這樣,那這周老六也太不要臉了。
兒子被揍,張氏懷恨在心,還想下毒殺了顧姑娘,這也不是說不通。
蘇文豐沉思片刻,讓師爺將顧南煙呈上來有毒的點心,交給仵作查驗。
一個時辰后,張寡婦被帶了進來。
她看見顧南煙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強行壓下心底的慌亂,張寡婦按照那人告訴她的,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
“青天大老爺,民婦冤枉啊。”
“民婦向來奉公守法,便是連只雞都不曾殺過,又怎會去毒害兩個小娃娃。”
她指著顧南煙一臉憤憤。
“一定是這丫頭,民婦只是說了她幾句閑話,她便懷恨在心想要陷害我,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婦做主!”
張寡婦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用衣袖胡亂摸了一把。
顧南煙嫌棄的躲得遠了些。
她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怎么知道中毒的是兩個孩子?”
張氏眼珠子轉了轉:“當然是聽村里人說的。”
“可我跟大家說的是你毒害我全家,可沒告訴別人中毒的是兩個孩子。”
張氏僵住,嘴唇哆嗦了兩下。
她剛到家就被等在門口的官差帶了過來,根本沒跟別人說話,自然不知道顧南煙說過什么。
“那,那是因為我去你家門口偷偷看過,聽到院子里的人說的。”
“雖然你討厭嬸子,可咱們好歹是同村,嬸子也是關心你。”
她用衣袖掩住臉嚶嚶哭泣,藏在袖子里的手卻不自覺的顫抖。
那人不是說這毒無色無味,中毒后的癥狀與窒息而死的人無異,不會被人發現嗎。
這死丫頭怎么這么快就來報了官,還知道是她干的?
看到張寡婦唱作俱佳的表現,若不是場合不對,顧南煙都想給她鼓掌。
“你確定中毒的是兩個孩子?”
張寡婦猶豫片刻,她當時給了兩個娃娃一人一塊點心,依孩子的心性,定然不會將好吃的東西讓出去。
于是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是,就是兩個。”
她去顧家前偷偷用耗子試過,那耗子剛舔了一口立刻渾身抽搐的死了。
想到這她又補充到:“我還聽見院里的人說,兩個孩子渾身直抽抽,快要不行了。”
她裝作同情的摸了摸眼淚:“顧丫頭你快回家看看吧,說不定還能見到最后一面,嬸子也不怪你,等回去后有需要嬸子的地方盡管開口。”
顧南煙差點冷笑出聲,從前以為張氏只是嘴碎,沒想到這廝心理素質還挺好,見了官老爺也不怕,還能為自己開脫。
她什么也沒說,只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
蘇文豐聽她說過事情的經過,中毒的只有一個孩子,另一個根本沒吃那點心。
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拍驚堂木,讓手下去搜張氏的家。
張寡婦慌亂極了,不是都說清楚了嗎,咋還要查她呢?
她眼神四處亂飄,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給兩個小雜種下毒了,要是把顧南煙一起毒死,哪還有這些事?
她怨毒的看了顧南煙一眼,誰知正巧與她的視線相撞。
此時顧南煙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她報官只是為了揪出幕后之人,張寡婦的賬她會私底下好好跟她算算。
縣衙的官差辦事效率很高,不多會一個小衙役便提著一包東西進來。
“啟稟大人,小的在張氏家中發現一包毒藥,和幾塊下了毒的糕點,已經交給仵作驗過,跟原告提供的證物是同一種。”
他一言難盡的看了眼顧南煙。
這姑娘也太彪悍了,那屋子被拆的七零八落,根本進不去人。
也幸好這些糕點和毒藥埋得不深,不然恐怕要找到第二天早上。
不過也奇怪,屋子塌成那樣,這包點心居然還完好無損。
他不知道的是,這兩包東西是顧南煙在拆房子的時候特意翻出來,放在顯眼的地方。
張寡婦驚呼:“不可能!”
她明明藏到磚頭下面,怎么會被找到!
她再沒有剛才的淡定,身上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冤枉啊,民婦真的是冤枉,一定、一定是顧南煙故意害我,她去過我家,是她將抹了毒藥的點心放進去的。”
小衙役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繼續道:“小人還去了趟王記點心鋪,將店里的伙計和掌柜的都帶了回來,大人可要傳喚?”
蘇文豐見張寡婦面色難看,更加肯定這事跟她脫不了關系。
“將人帶上來。”
王記的小伙計低著頭,有些誠惶誠恐。
他一見到張氏便記起了她。
“這婦人去的早,我們才剛開門,爐子還沒開呢,她便急慌慌的要買點心,店里只有昨夜賣剩下的幾塊,掌柜的便問她要不要。”
“她說剩下的也可以,掌柜便讓我去給她包了起來,誰知道她拿了點心卻不想付錢,硬說我們這點心是隔夜的,肯定壞了不能再賣,讓我們送給她。”
小伙計鄙夷的看了眼張寡婦。
他就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他們店里確實從不賣隔夜的點心,但是這大冬天的也壞不了,不賣還能留著自己吃。
要不是這婦人一副著急的模樣,說她男人快不行了,就想吃一口他家的點心,掌柜的也不會拿出來。
本來看她男人快死了的份上,送給她也沒什么,可這婦人那理直氣壯的模樣著實讓人不舒服。
張寡婦已經面如白紙,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蘇文豐拍的一聲拍響驚堂木:“人證物證俱全,張氏你還不如實交代!”
在他治下居然出現了如此歹毒的婦人,怎能不讓人憤怒。
張氏無力反駁,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蘇文豐將她暫時收押,只待李招蘇醒后問過口供便可判決。
顧南煙在她被帶走前,靠近她耳邊冰冷的道:“我知道毒藥是別人給你的,只要你將那人供出來,我變讓蘇縣令從輕判決,至少能留下條命,你好好考慮考慮。”
說罷也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便揚長而去。
張寡婦此時雖然害怕,卻沒將顧南煙的話當回事。
那人說了,只要自己按他說的做,即便被抓了他也有辦法將她救出來,并且給她五百兩銀子。
到時候她就可以帶著兒子搬出上山村,去過好日子。
想到這張寡婦放下心,任由衙役將她押進大牢。
且說顧南煙回去后,面對劉氏等人的詢問,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劉氏氣的不輕,“這個遭瘟的,沒看出她嘴毒心腸也這么歹毒!”
顧南煙沒說有人在幕后指使的事,劉氏只以為張寡婦是在報復孫女打他兒子的事。
崔姨娘卻知道那些毒藥來歷不簡單。
她知道顧南煙肯定有她的想法,便也不插手。
顧南煙本想第二日一早再去衙門里見見張寡婦,看能不能套出點什么。
誰知道還沒等出門,昨日那個小衙役便跑來了。
小衙役擦著額頭上的汗,喘著粗氣道:
“張氏昨夜在獄中服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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