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呂序的心病字體:字號:本書第149章呂序的心病靈琲
除了偶爾有人從身邊經過,錦華閣格外靜寂。
忽然又一陣腳步聲輕輕響起,呂序都不記得是第幾個人從身邊經過。
每個人都微微停一下腳步,再輕笑一聲離開,仿佛看到呂序被罰是件開心的事情,進去后自然也不會求情。
這些人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瞌睡蟲又上來了,呂序困得睜不開眼睛,想著這個人一走就瞇一會兒,人都過來得差不多了,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她偷懶。
這個人也停下了腳步,卻沒有發出像看笑話的聲音。
呂序瞇著眼睛抬起頭,瞳孔瞬間放大,一陣眩暈襲上眼前也一黑,暈倒前本能地大聲求救:
“爹爹爹……”
呂頤在床前伺候,忽然聽到女兒緊張急促的叫喚。
向來知道女兒是要強的,只有在快撐不住時才會這樣急促求救,想都沒想就急急沖出外面。
其他人也跟著出來,本來是想看熱鬧的,結果到了外面呂序已經暈倒在地上,旁邊站著一名跟呂序差不多大的女孩,正不知所措地在人群里面尋找。
呂頤走過去抱起女兒,回身冷聲質問女孩道:“你是什么人,對她做了什么?”
那女孩看到呂頤發怒,嚇得緊縮著肩膀不敢說話,再看她黑得像潑過墨的皮膚,以及一雙眼白過多的眼睛,面部輪廓里也找不出呂家人的影子,但穿衣裳又不像下人的裝扮,一時間竟猜不到她的來歷。
“把她帶下去關起來,明日再細細審問。”
“六叔父,且慢。”
從旁邊小道匆匆趕過來一個人,走到呂頤面前作揖行記:“回六叔父,這是侄兒的小女兒呂沐雨。”
此人的年紀看起來跟呂頤差不多,正是呂府的三公子呂崇,他跟四公子呂簡一直在沿海,打理呂家在南邊的生意。
呂頤訝然地看一眼女孩,呂崇趕緊向呂頤及眾人解釋道:“沐雨這孩子膽子特別小,一緊張就會說不出話,六叔父想問她什么,侄兒您來問就是。”
面對忽然冒出來的孫侄女,呂頤緩下語氣道:“你問問她,序兒為何會大聲求救暈倒?”
呂崇馬上轉過來厲聲質問女兒,呂沐雨被父親一吼,喏喏了大半天忽然嘩地放大聲大哭,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面對嚎啕大哭的孫侄女,呂頤淡然一笑道:“算了,你也別為難孩子,想是序兒跪在這里吹了風,受了風寒才會一時體力不支暈倒。”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八成是被呂沐雨怪異的外表嚇到。
若不是呂崇親口承認這是他的的女兒,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這會是他們呂府的血脈。
用女兒的話來說就是:呂氏出美人的神話要終結了……
后面眾人驟然得知情況后也是目瞪口呆,三房什么時候有了一個這么大的孫女。
再看呂沐雨的身高,應該比呂序還要大上一點,三房的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竟隱瞞到今天才帶回來讓大家知道。
“那個六叔父……”呂崇小心翼翼解釋道:“侄兒覺得序兒像是驟然看到沐雨,被她的模樣嚇到了才會突然昏厥。”
“你說序兒是被嚇暈過去?”呂頤故作驚訝地低頭看一眼女兒道:“不應該啊,序兒向來膽大包天,面對化蛇都沒露過怯意,怎么可能會被孫侄女嚇得暈倒。”
呂頤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是有歧義的,換句話來說就是:呂沐雨長得比化蛇還可怕。
呂崇一臉尷尬道:“侄兒不敢隱瞞叔父,這不是沐雨第一次把人嚇暈,侄兒我代她……給您賠不是。”
呂頤看一眼緊張不安的呂沐雨,再想到自己在明知女兒無錯,還要被罰的心疼和無奈,自然能明白呂崇此時此刻的心情。
“孫侄女也不是故意的,方才是叔父情急失態,你讓她別放在心上。”
“侄兒明白,以后不會她在府里亂跑,謝叔父體恤。”
呂崇說完朝呂頤行了大禮,自從有了這個女兒,他終于明白叔父當年的無奈和心酸。
這一禮里面含有對過往的歉意,呂頤淡淡道:“我先送序兒回房,一會兒再來看你祖父,至于孫侄女……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以后少不得多辛苦一點。”
“侄兒明白。”
呂崇是無奈又心酸,卻又沒有辦法。
回頭朝眾人點一下頭,就牽著女兒的手離開,站在門前眾人面面相覷。
忽然有人壓低聲音道:“那個孩子長得也太……一言難盡了,出去說是我們呂家的種,都不會有人相信吧。”
“呂氏出美人,是南離國眾所周知的事情。”有人低聲音感嘆道:“尤其是前有六叔父曾經的南離國第一公子,后有呂序南離國第一美人,本以為我們呂家會一直封神,沒想到忽然來了一個終結者。”
“果然是物極必反啊。”又一人小聲道:“呂府連續出了兩個最美的,自然要來一個丑的平衡嘛。”
“依我來看是報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當初他們三房管著南邊生意,仗著有錢有權說話響亮,可沒少打壓六叔父他們一房,三房那位總在祖母面前詆毀六嬸母。”
“肯定因為嫉妒人家長得好看。”
“六嬸母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照樣能迷倒六叔。”
“呂序小時候長得多粉嫩,一雙眼睛天生會說話,據說后來一只手就能讓眾人瘋狂。”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討論,卻沒有注意到呂崇父女倆根本沒有走遠。
面對來自兄弟姐妹的譏諷,呂崇無奈地抬頭看看天空,他也想說女兒出生時其實也很漂亮,可是沒有人會相信。
這次頂著各種壓力帶女兒回京都,就是想請上官神醫過府瞧瞧,女兒的病有沒有治愈的可能,本是想帶女兒過來先見過祖母,回明情況請祖母出面請上官神醫過府醫治。
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女兒就自己跑掉,還偏偏驚嚇到了呂序,如今此事只能暫且不提。
上溯園。
“鬼啊……”
呂序大叫著從惡夢中驚醒。
看到父親坐在床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爹爹,我看到鬼了……相信我,我真的見到鬼。”
呂頤給遞過一杯水:“你先喝口水壓壓驚,再聽爹慢慢把話說完。”
“爹……”
“先喝水。”
呂序順從地喝一口道:“那個鬼全身黑不溜秋、兩眼發白……牙齒又白又長。”
耐心聽完女兒描述,呂頤才緩緩道:“序兒,你看到的鬼爹也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她真的不是鬼。”
呂序啊一聲驚訝地看著父親,呂頤淡淡道:“你看到鬼叫呂沐雨,是你三哥的女兒,就是三房的長孫女,按輩分也算是你的侄女,就是長得不太像咱呂家的孩子罷。”
侄女?
還是三房的……
呂序冷笑一下,不敢當姑姑。
呂沐雨哪里是長得不太像呂家人,分明是長得不像個人,鬼都不長這么黑吧。
“我讓廚房給你熬了粥,讓朱雀進來服侍你吧。”
“爹爹,您別走。”呂序拽住父親的衣袖,可憐兮兮道:“我害怕。”
“都說了那不是鬼,你害怕什么呀。”呂頤有些無奈道:“要不,爹把人請過來給你瞧瞧。”
“別別別……”呂序連忙拒絕,卻死死拽著父親的衣袖不放:“大白天看到都差點嚇死女兒,晚上看到豈不是要直接送女兒去見娘親,讓她以后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序兒……”
呂頤一下明白了,女兒不是怕鬼,是記恨著三房當年的打壓。
望著女兒執拗的表情,呂頤坐下來道:“序兒,你娘親在世總說人要往前看,不能總活在痛苦仇恨里。”
“府里其他人我都可以原諒……他們不行。”呂序一臉嚴肅地回答,冷冷道:“我永遠忘不了他們是如何詆毀母親,以致祖母一直我們六房有偏見,才讓母親早早去世,還差點燒死我,憑什么要我放下對他們的仇恨。”
嗚嗚嗚……
呂序趴在被子上低低哭泣。
靜靜地看著痛哭的女兒,呂頤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最后呂序哭累了自己睡熟,朱雀進來道:“老爺,夜深了,您明天還要上朝,回房休息吧。”
呂頤輕搖一下頭道:“序兒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夜里可能會犯病,我還守在這里比較穩妥此,以免她醒來做出極端的事情。”
“奴婢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讓小姐耿耿于懷的,一定是他們把小姐傷害得極深。”
朱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相信三房給小姐造成的傷害,一定不亞于頌長公主給小姐帶來的傷害,不然她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甚至痛哭到累得睡熟。
呂頤輕嘆一口氣道:“當年序兒娘親產后遭薄家姐妹算計,以致一直體虛咳血,去世時三房以她患癆病為由,竟主張把尸體焚燒掉,當時我和序兒都不同意,誰想他們竟趁我走開時把序兒鎖在靈堂,放火想連她也一起燒死。”
“太可惡了,真是連禽獸都不如。”
朱雀氣得毫不避諱地,當著呂頤的面痛罵三房。
想來事后一定是惡人先告狀,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淡淡道:“老爺,您別生小姐的氣,她只是氣不過。”
呂頤沒有回答,他沒有女兒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作為丈夫沒有保護好妻子,作為父親他也沒有保護好女兒,反而是女兒為了他時時委屈自己,也是為了成全他才會雙手染血。
“序兒其實不喜歡殺人……”
“奴婢知道。”朱雀心里面有筆賬。
算來算去,真正死在小姐手上的,只有定親王和鳳凰公主而已。
閻野最后死在她手上,青蘼公主是被離火殿殺死,小姐從來都說最狠的話,用最心軟的方式處理事情。
呂頤守在床邊看著那些貓一只接一只鉆進女兒被窩里,或者擠在枕頭上靠著她的臉睡覺,橘王在床上轉一圈后趴在她胸口上睡。
朱雀看到后尷尬地解釋:“老人們常常說貓是最有靈性的動物,喜歡并主動靠近純凈的靈魂。”
呂頤沒有反駁朱雀的話。
到了半夜時,橘王忽然站志來,沖著朱雀不安地叫喚。
朱雀伸手探一下呂序的額頭,緊張道:“老爺,小姐發熱了,奴婢把水過來給小姐降溫。”
呂頤嗯一聲抓住女兒手,時間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寒毒發作時冬夜,那幾年里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抓緊女兒的小手,生怕一松開就會被死亡帶走。
朱雀端來水,擰了毛巾敷在呂序頭上。
反反復復直到天空放白,呂序還在繼續發熱,呂頤命管事馬上去請上官守若過府。
換上朝出門前交待青鸞和呂翦:“在我沒有回來前,緊門上溯園了大門,除了上官守若和梵先生,老夫人和老太爺若過來的話也可以進來,其他人等都不得進上溯園。”
“奴婢明白!”
“屬下遵命!”
兩人自然不敢怠慢,呂頤一離開就關上大門。
朱雀從屋里出來道:“我覺得還是得回了老夫人,其他房的人來鬧事也能幫擋擋,預防有人惡意中傷老爺官譽。”
青鸞和呂翦相視一眼點點頭。
朱雀前往錦華閣。
老夫人還沒有醒,就向紀嬤嬤說明情況。
紀媽媽想一下道:“六小姐在病中需要靜養,自然不能讓人隨意進出,我會吩咐府上其他人不要過去打擾。”
“奴婢代小姐謝過紀嬤嬤!”
回來時遇上上官守若,朱雀領著他一起進上溯園,順便說了昨天的情況。
上官守若進去把過脈道:“呂序是驚懼過度,再加上氣血郁結才會驟然發熱,開個方子發散發散就好。”
原本以為是請他來看呂序的膝蓋,沒想到這丫頭竟忽然又發起高熱,以她目前的體質應該不至于如此,想來也是多年的心病難以化解,每每受到強烈刺激就會病倒。
上官守若寫了藥方道:“你代我轉告呂相,服藥只能讓她退熱,心病還是需要心藥醫。”
望著暈迷不醒的呂序,上官守若也只能實話實說,沒有人在面對傷害過自己的人保持冷靜,朱雀接過藥方還沒開口,就從外面傳出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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