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富年實在是覺得很奇怪。

關于這個問題，阮嬌煙其實早就已經想好了怎么回答了。

“爹，我以前去鎮上的時候也常去飯館看啊，去集市的時候看到賣吃食的，也總過去問問人家是怎么做的，沒事我也常常自己在心里琢磨，假如家里有什么菜有什么肉，我應該怎么怎么炒。”

阮嬌煙手里一邊忙活一邊淡淡地回答，“至于說以前為什么做得沒有這么好吃，那是因為以前家里東西就沒齊過，米也少，菜也少，肉更是難得一見，調味料啥的咱家什么時候買過？因為缺這少那的，飯菜自然就做得不好吃。”

阮富年頓時臉又熱了。

阮嬌煙這還沒說完，“再說，以前我年紀小，手勁也小，這灶臺高，鍋大，鍋鏟重，我都揮不起來也不好使勁，就只能隨便炒炒，那能好吃嗎？”

就是讓她這么小一個小姑娘做飯，好意思問嗎？

“現在我長高了些，也有力氣了，廚藝自然也能發揮得出來了，再說，做得多做得久了，總得有進步的吧。爹，你說是不是？”

“嗯，是。”

阮富年頭都要抬不起來。

以后他也不敢再問這樣的問題了，問完了之后他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所以說，以前嬌煙不怎么懟他，也是因為年紀小，現在一句能懟十句，是因為年紀大點了有進步了？

“爹去梳洗一下吧，再看看娘醒來了沒有。”阮嬌煙放過了父親。

回到了城里的秦掌柜見到了邵景昀，一五一十地把在九里村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免不了對阮嬌煙一夸再夸。

“阮姑娘真的十分能干，也太勤快了，阮家估計真的就靠她撐了起來，稚嫩的肩膀撐起一個家，娘親還病重，弟弟還上私塾，可真不容易。”

“更難得的是，阮姑娘廚藝還特別好，”秦掌柜讓下人拿了個盤子過來，從籃子里夾了些魚塊，“這個香酥魚塊，少東家肯定也沒吃過，現在是冷了，但是阮姑娘說再稍微炸熱一下就行，讓人去炸一盤給少東家嘗嘗。”

“等會，我看看。”邵景昀聽到這是魚塊，頓時有些好奇，表面上一層金黃的東西，看著也像魚啊。

那盤魚塊端到面前，雖然是冷的，但他一樣聞到了香味，忍不住就拿了一塊。

“哎喲，少東家，東西是冷的，炸一炸再吃吧。”秦掌柜趕緊搶了過來，放回盤子里，讓下人快些端去炸。

要讓少東家吃到阮姑娘做的東西，那當然得盡量嘗到最好吃的時候，冷掉的魚塊外面那一層也不酥脆了，吃起來那豈不是影響了對魚塊的評價？萬一以為是他對阮姑娘的廚藝夸大其詞呢？

秦掌柜表示他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邵景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老秦，你對那小姑娘看起來很護著啊。”

“少東家，我這是敬佩小阮姑娘。您是不知道，阮姑娘真是不容易，對了，她似乎只有一雙鞋，可能是抓魚的時候踩水里了，鞋子都濕了，不得已得在灶膛邊烘著，您猜怎么著？阮姑娘她還得借著她娘親的鞋穿呢，只不過那鞋大了些，她走路還得趿遛趿遛的。”

邵景昀腦海里不由得就想象起了那種畫面，莫名覺得——

有點兒可愛逗趣。

“真這么可憐？”

“那可不？”秦掌柜又趕緊說，“但是少東家可別真覺得阮姑娘可憐，我看她行事大方磊落，不小家子氣不畏畏縮縮的，應該是并不覺得自個兒是個小可憐。”

“行行行，以后我不拿她當小可憐。”

等到魚塊炸好再端上來，香氣比之前冷的時候就霸道多了，邵景昀吃到嘴里也驚喜不已，自己一個人就吃完了那一盤魚塊。

“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

心滿意足收了東西的邵景昀出院子消食的時候遇上了妹妹，看到她正與自己的丫鬟笑鬧追逐，呵斥了兩句，看到妹妹吐了吐舌頭放下提著的裙擺，裙擺蓋住了繡花鞋，他腦海里突然就響起了秦掌柜的話。

“阮姑娘只有一雙鞋。”

邵景昀脫口而出，“景秀，你有新鞋嗎？”

“啊？”

邵景秀覺得有點懵，不解地看著他。

“小哥，你是想送我新鞋子嗎？但是我有好多鞋子，不用你送。府里的繡娘剛做了好幾雙呢。”

就算是想送她東西，也不是送鞋子啊。

邵景昀問出那句話來之后其實就已經覺得自己有點犯蠢了，可話都已經說出來，索性就接下去說完吧。

“既然你的鞋子有那么多，那就拿兩雙給我吧。”邵景昀說道。

邵景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哥，小哥，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有聽清楚。”

“你耳朵不好了？拿兩雙新鞋給我吧。”

邵景秀十三歲，她的鞋子大小應該和阮嬌煙差不多，應該能穿吧？

還真的是要讓她拿兩雙鞋子！

邵景秀快步跑了過來，伸手就摸向了他的額頭，一邊還急急地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快去告訴夫人，就說公子好像病暈頭了，都開始說起糊話來了！”

“站住！”邵景昀趕緊叫住了丫鬟，又拍開了邵景秀的手，瞪了她一眼，“別胡鬧，我沒病。”

“小哥，你沒病的話要我的鞋子做什么？”邵景秀斜睨著他，“你可別說什么要送給什么小姑娘啊，能穿得下我的鞋子的，那應該年紀也還小吧？你對著這么小的小姑娘下手是不是太禽獸了？再說了，你可還沒有談親事，也就是人家沒跟你定親呢，你送鞋子是不是私相授受？你別害人家小姑娘！”

邵景昀聽到妹妹這么說，忍不住愣了一下。

景秀說得有道理。

他一拍自己的額頭。確實是他暈了頭，怎么就想到要送兩雙鞋給那小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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