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她的心情有點兒復雜，但是不敢追問他為什么相信自己，答應了自己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

兩人到了小榕巷子的宅子里，阮嬌煙見屋里收拾得整潔無比，就知道蔚云極真的是要走了，不跟她回來這么一趟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她也不敢去細想為什么他已經收拾好了，還要去面攤那里，在那里跟她告個別就行了，為什么又還要跟著她回來小榕巷一趟。

蔚云極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他覺得可能是近年關了，多少還是要有點兒儀式吧。

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紅紙封，“這個給你。”

阮嬌煙愣了一下，看著他手里的紅紙封，這個她明白是什么，皇城那邊的壓歲錢，會用這樣的紅紙封裝著，以前在林府的時候每逢過年也能收到幾個，林府別的事情不說，在這些小細節上還是做的挺好的，要不然她前世也不會在林府呆了三年，還信了林府算是比較厚道的大戶人家。

“我就是想著，馬上過年了，給你壓歲錢，祝你新年事事如意。”蔚云極見她沒有動作，解釋了一句，“皇城那邊壓歲錢都是這么給，不知道青竹鎮是不是。”

“青竹鎮也有的。”阮嬌煙說。只不過那是比較講究的人家，而且也是家境還算是殷實的人家，畢竟紅紙也是要花錢買的，一般人家就是直接給幾個銅板。

他們家吧——

反正沒有，因為沒錢。

阮嬌煙是想過今年她要給弟弟妹妹封一個壓歲錢的，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她更沒有想到重生一世，自己收到的第一份壓歲錢會是蔚將軍給的。

“你收到了幾個？”蔚云極問。

本來阮嬌煙打算拒絕他給的壓歲錢了，但是聽到他這么問，她突然就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紅紙封，“就你給的這一個。”

不管怎么樣，收一個吧，算是她貪戀這一次溫暖。因為她覺得自己今年應該也不會收到壓歲錢的，如果收下了蔚將軍這一個，她起碼在給弟弟妹妹發壓歲錢的時候心里不會有那么一絲絲酸澀，畢竟，她也有呢。

但是接過手來之后她就有點兒后悔了，這手感——

摸著不是銅板啊，是幾顆指甲大小的瓜子形狀的東西，難道是碎銀？

蔚云極沒給她后悔的機會，見她接過了紅紙封，他唇邊泛起笑意，這一次沒有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那就收我的，好好吃飯快高長大。”

阮嬌煙被他這摸頭的動作弄得呆住了。

“那我走了。”蔚云極覺得這一走他們當真未必再有見面的機會，本來他也是已經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想來跟她做一個正式一點的告別，但是現在想到再見不到這姑娘，他有點兒邁不開步伐。

“蔚云極。”

阮嬌煙突然叫了他一聲。

“嗯？”蔚云極站住看著她。他總覺得她喊他的名字特別好聽。

“也祝你歲歲平安。”阮嬌煙說。

“好。”

好像是真的沒有什么理由再拖延了，蔚云極轉身出門。

阮嬌煙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輕躍上院墻，身形一縱，很快不見了蹤影，眼睛也有點濕。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她本來以為這一生跟他再無交集的，但是老天讓她有了這樣的幾次經歷，能夠看到他，跟他說話，能喊他的名字，還收到了他的壓歲錢，這些就已經足夠她往后余生懷念著。

她低頭打開了紅紙封，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發現竟然是六顆金瓜子！每一顆都是手感扎實的，實心的金瓜子！

這不僅是她第一個收到的壓歲錢，還是她這一世第一次擁有金子呢！

蔚云極怎么這么大方！

對于她這么一個以后可有不會再有見面機會的小農女，給了這么厚的壓歲錢。阮嬌煙把每顆金瓜子都摸了一遍，裝回了那個紅紙封里，收到了空間中。

她決定了，這個紅紙封她不會動的，那六顆金瓜子就留著紀念吧，她不會拿出來花掉。

仔細地看了看這屋子，沒有什么可疑的痕跡，她才收拾好這離別的惆悵，趕緊又跑了出去。

春聯和窗花的生意異常火爆。

歡歡看到她回來，也沒有時間訝異她說去買東西結果雙手空空地回來，趕緊跟她說，“姐，窗花都快賣完了。”

“嬌煙，你快先來吃碗面，餓了吧？”石小蘭招呼她，“你不回來，你爹和歡歡都不想吃。”

阮嬌煙趕緊說，“我再剪點窗花，歡歡你先吃，我們輪流來。”

有她發話，歡歡才去吃面了，她已經餓得不行。

等她吃完，替上來賣窗花，阮嬌煙才和阮富年去吃面。

“大錢兄這面真好吃，很是筋道。”阮富年吃了面也夸獎了幾句。大錢很高興，他在這里看著阮富年寫了好多春聯，那吉祥的對子是一對接一對的，把他佩服得啊，一點兒都不懷疑阮富年是個讀書人，被讀書人夸獎了總歸是很高興的。

吃過了面，他們繼續寫春聯剪窗花，直到黃昏了，眼看著雪下大了街上沒人了，這才收攤準備回家。

阮嬌煙根本不讓大錢夫婦推拒，把租賃桌椅和三碗面的錢塞給了石小蘭。

“小蘭嬸，你們能借地方給我們已經很好了，再不收錢，以后我們就不來你這兒了啊。”

大錢夫婦見她是堅決要給錢，也沒辦法，只好收下了。

“你們明天還來嗎？”

“來，估計這個生意也就做兩天，”阮嬌煙點了點頭，“就明天來賣半天，眼看著雪越下越大了，后天再出來就不方便了。”

能賣兩天也是好的。

“那明天這地還是留給你們。”

父女三人趕緊去坐牛車回村。

回去之后阮嬌煙把一袋銅板倒在桌子上，發出來的聲響讓阮富年的心都跟著熱了起來。

“阿嬌，快數數咱們今天掙了多少錢。”

他覺得自己身上也沾滿銅臭味了，一心只想著掙錢了。

陳氏和阮唯安也都圍了過來，不過陳氏卻看到了阮富年手指執筆的位置有點兒紅腫，她頓時有些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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