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解之語,傳到蘇澤荀耳朵里卻是變了味兒,險些當場跪伏在地。
“蘇少尹不必憂心,朕并無降罪之意。”看著蘇澤荀這般畏畏縮縮模樣,酈璟暗嘆能寫出這等詞文的好兒郎,怎生便有這般小家子氣的父親?
“倒是蘇愛卿這詩,深得朕意……朕以為此番的頭名,便應當是蘇愛卿!”
皇上一錘定音,復又叫一旁負責掌樂之官依詞牌對應的曲唱給席間眾大臣。
“蘇兄前途無量啊!”附近同輩人中,已然有人恭維起蘇承海來。
“過獎,過獎!”
面上應和著,蘇承海暗地里卻愈發恨起了自己那一奶同胞的弟弟來——若非那孽畜生來害死了母親,自己何愁沒有這般文采?
“洛邑蘇氏蘇承海文采斐然,少有壯志,特擢升從六品奉議郎,賞白銀百兩。”
這頭名出來了,次名皇帝已然想好給月家姑娘月茉……只是這第三名,倒是讓酈璟犯了難。
若是頭三名兩名給了月家,朝中不免有人巴結,亦是不免有人心生嫉恨,亦或是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是要捧殺,最后倒是會弄得月家平白惹了仇家去。
可這孟明際刻意藏拙,自己倒是樂得看看……
“朕看這月家幺女所做明鳴同孟家兒郎這篇月尋各有千秋,不相高下,便一并劃做第三名罷。”
言罷,酈璟吩咐左右,“各賜白銀百兩。”
“這孟明際不是個紈绔么?”
“到底是孟中丞的侄子,哪里知道那傳聞真假?”
“這月家此番倒是……”
聽著諸大臣交頭接耳,酈璟回過頭去,想要看看一旁沙漏,如今是何時分了,卻看的不甚清晰。
“父皇,亥時二刻了。”酈嵐沉默片刻,“稍后尚有燈謎要猜,不若……”
酈璟明白酈嵐的意思,本是欲要自家兒女在眾大臣面前做個表率,叫他們回去好好培養自家子輩、孫輩。
如今榜樣立了,酈璟便也不打算讓兩子女參與斗詩,免得讓這群大臣們籌謀著站隊。
“好,便如嵐兒所說。”酈璟頷首,舉起手中已經為皇后以酒換了茶的杯盞。
“時辰不早了,吃過這最后一道,眾卿家不妨同朕移步太液池畔,賞賞花燈,再叫小輩們猜燈謎,勝者來朕這里領賞。”
酈璟方才說罷,一眾宮人便一席呈上了兩只鈞窯玫瑰紫釉的淺盞。
兩只淺盞中分盛了黍米做皮的山楂餡元宵與血糯米做皮的芝麻餡湯圓。
“這血糯米做皮的湯圓乃是白愛卿自江南一帶尋來的廚人,眾卿家嘗嘗,可有江南味道?”
莫說這元宵與湯圓做的本就有特色,一甜一酸、一軟一硬、一香一糯。
便是皇上特地開口,明顯是給身為皇商的白家面子,哪怕部分守舊派大臣依舊輕商,卻哪有人敢與皇上在這種不損國家社稷的事上對著干?
眾大臣遂是連連稱贊。
宴罷,一批宮人留下收拾殘羹冷炙。到底是宮宴,未有人失了儀態,便也不會留下一地一席的杯盤狼藉。
“掌燈。”負責的宮人安排了下去,遂便是一批侍衛提燈為眾大臣與其家眷照亮了本就通明的道路。
“月愛卿這兩位女兒當真是不讓須眉,若是有為官入仕之心,月愛卿可切莫拘著。”
月安照口中稱是,心道,便是自己當真敢拘著,自家夫人又哪里肯?
酈璟走在最前,將月安照喚到身旁,“朕記得蘇少尹乃是月愛卿先妹夫?”
“是,家妹去世早,只留下一個兒子。”
“朕看那蘇承海確也是個有本事的。”酈璟頷首,只是那字浮躁了些,與詩間氣魄差了兩分,“月愛卿當真是善教子孫。”
“微臣不敢當。”月安照心道,除卻月茉還隨了自己一二,其他兩個哪里是自己能教的。
“沒什么不敢當的,倒是朕打算討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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