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新生辰那天,雪終于停了。
李從新早早地完成了這日的課業,就帶著小白澈和小知微一起在雪地里玩,景志和佑夕都還小,只能被大人抱著,眼巴巴地看著舅舅和兄姐們玩鬧。
于氏今天很早就起來做宴席菜,雖然是為了兒子生辰忙碌,但是嘴里卻是習慣性的數落李從新:“從新,你別跑這么快,你再過兩年都能說親事了,他們兩還是小毛孩子,哪有你跑得快,別把我的知微給帶摔跤了。”
“知道了,我哪有跑很快,”李從新聽到說親事,臉上燥得很,連忙轉移話題,“這兩孩子才是真的跑得快呢。”許是為了證明他的話,小白澈還真追上了李從新,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袖子,小臉已經通紅了,熱的直喘氣,但是卻朝氣十足,和初次見到時的小大人的模樣相去甚遠。
“哎呀,還真被你們追上了,那好吧,接下來該我來捉你們了!”
說著張牙舞爪地朝著白澈和知微跑過來,白澈和知微被一嚇,又驚又喜,轉身就撒開腳丫子跑路,一個大孩子和兩個小孩子,就這樣在院子里玩得正歡。
于氏在灶房搖搖頭:“這孩子,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兒玩的起勁兒,可太貪玩了。”
李芽月這時候正在旁邊洗菜,聞言笑了笑:“從新這哪里是貪玩啊,只是在逗知微他們玩兒而已……誒,小妹咋還在門口杵著呢,也不怕冷。”
于氏看了一眼,失笑:“她哪里是不怕冷,只是想等著渡生回來而已。”
李福月這時候正抱著佑夕等在院門口,一邊逗著懷里的小佑夕,偶爾抬起頭朝著外頭張望兩眼。
佑夕裹在柔軟的棉衣里,想伸出小小的白嫩的手來摸李福月的臉頰,但是都被李福月抓住放回襁褓里,過了一會兒,小佑夕看李福月往外張望時,又悄悄將手拿出來,直到又被李福月發現,佑夕玩得不厭其煩,每次被李福月抓包,都笑的又乖又樂呵,但是堅決不改。
到了晌午時分,周渡生終于回來了,李福月抱著佑夕迎上去,佑夕許久沒看到周渡生,歪頭打量著他,隨后笑得嘴角上揚,兩只小手都伸出來了,朝著周渡生張開。
周渡生配合地將佑夕的襁褓接過來,用臉頰在她的小腦袋上蹭了蹭,胡渣扎的佑夕不太舒服,嘴一癟就準備要哭,周渡生手忙腳亂地哄了好半天才止住,李福月將佑夕接過來,輕輕拍著她后背哄著。
“怎么沒看到景志?”
“還在屋子睡著呢,那孩子,天氣一冷瞌睡就長。”
這兩兄妹,明明是雙胞胎,模樣長得像,但是這性情卻半點不相似,佑夕很是活潑愛鬧騰,而景志卻是個不愛哭鬧,乖巧聽話,尤其好哄的孩子。
正說著,屋子里傳來嬰兒的哭聲,小小的跟貓兒似的,不像妹妹假哭起來也能驚天動地。
李福月失笑,將懷里的佑夕交給周渡生,自己則進了屋。景志躺在床上,本來蓋的好好的襁褓已經被一腳踹開了,他聽到了母親的腳步聲,這會兒已經不再哭鬧,將白嫩小巧的拇指含在嘴里咬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無辜又可愛,好像剛才在吵的不是他。
“景志,我們出去玩好不好?”李福月伸出手夾住景志的腋窩,將孩子連帶著襁褓一起抱起來,景志軟軟地貼在母親的肩頭,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雙眼,還有些迷蒙惺忪。
“這就是夫人提到的小黑?”周渡生已經走到小黑面前了,小黑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整個熊都圓了一圈。
李福月抱著景志出去:“是呀,昨天還發生了件好玩兒的事呢,昨天夜里,有兩個小毛賊看中了咱家,夜里我們正在吃宵夜呢,那邊圍墻就有了動靜,大家端著碗打開門看著那毛賊爬上墻頭,毛賊一看這陣仗,一個激靈就掉進了院子里,好巧不巧地就掉到了小黑面前,當時夜色很暗,小毛賊估計還以為是遇到狗窩了呢,結果回頭一看,嘖嘖嘖……”
想必本來就如臨大敵的小毛賊,在回頭的時候,突然看到身后齜著牙嘴里還叼著肉的龐然大物,心理陰影都要嚇出來了吧?
“到后頭,那毛賊是流著眼淚求著爹送他們去縣衙,這大過年的,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李福月一說起件事,本來正在灶房里忙活的幾人也想起了昨晚上的情形,一時間都笑起來了。
一頓豐盛的午膳結束后,原本陰了二十多天的天際,竟然透出了金黃的陽光來,站在李家的院子里,都聽得到周圍人家遠遠傳過來的歡呼聲:“出太陽咯,總算是出太陽咯!”
一家人趁著興致出游的時候,李福月和周渡生走在一邊,談及了白師爺一事。李福月先道:“白師爺時常會過來看望小黑,我們兩家關系也拉近了不少,只是我怕唐突,至今還沒有直接試探其叔父一事,只是在背后調查了一番。”
周渡生點點頭表示肯定:“此事他們既然有意隱瞞,自然不可唐突貿然,只得順勢而為。這邊形勢目前看來,比我們之前所預料的更加穩定,夫人也不必太過擔憂。”
兩人略過這個話題,融到李家的大部隊中。
三年后,也是一個風雪天里,李家院落里。
一過穿著奇怪衣裳,但是長得可愛喜人的小女孩正在地面推著雪球兒,她純黑的頭發被粉色發繩給綁成了兩個小發包,脖子上戴著定制的小巧jing致的銀項圈,上面鑲著一枚暖玉。
小女孩兒也就三歲出頭的模樣,生的白白嫩嫩,五官還沒有長開,一團呆萌的孩子氣,像是一只白嫩嫩的雪團子。
此時小團子帶著小手套,嘿嘿一笑,將雪球用小小的雙手裹住,悄悄地走到屋檐下,那里一個形容瘦削俊秀的青年正在癡迷地看著手中書,誰料下一秒,小雪球就這樣被砸在了他頭上,頓時間,沒有手托著的雪球散開,撒了青年一腦袋。
青年額角一跳,將腦袋上的雪盡數拍下來,狼狽中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瞪著背著手望著天,試圖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小白團子。
“周!佑!夕!”
小白團子回過頭,很是無辜可愛的樣子:“誒,舅舅在叫佑夕嗎?”說著,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李從新牙齒齜得磕磕響,外表怎么看都是個乖巧軟萌的娃娃,怎么就是個調皮鬼呢?不,說是調皮鬼都不合適了,按他姐的說法,這就是小惡魔啊小惡魔!
“三姐,你快來管管這個小魔頭吧!”
李從新朝著屋子喊了一句,灶房卻探出一個腦袋來,卻是李苗月,李苗月幸災樂禍道:“你忘了?你三姐可是一早就出門了。現在知道佑夕的厲害了吧?往常說著要教訓這小孩兒,你跳出來第一個反對,說到底都是你自己慣出來的哩!”
李從新無奈,將腦袋上的雪花拍干凈。
“舅舅,你是不是生氣了呀?”佑夕眨了眨那雙無辜的眼睛,微微鼓起臉頰,很是可愛,“對不起嘛,佑夕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是舅舅光看書去了,都不陪佑夕玩,佑夕太無聊了,而且舅舅都沒有夸佑夕的新衣服好看呢。”
李從新的注意力又回到佑夕的新衣裳上,那是一套在他看來奇形怪狀的衣裳,據他三姐說,這叫做羽絨服,里面是用鴨絨填充的,很輕薄,但是很保暖,穿著這件羽絨服,里面就不用再穿厚厚又笨重的里衣,只需要薄薄的一件夏衣都能過冬。
雖然的確很保暖,但是款式看著也的確很奇怪,說是奇裝異服半點不為過。
李從新撓撓腦袋:“你娘還真是喜歡搗騰這些奇怪的東西,雖然的確也很實用就是了。”佑夕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學著李從新剛才的樣子,叉著腰,有些氣鼓鼓地:“可是舅舅今天還沒有夸佑夕可愛呢。”
李從新彎下腰,在佑夕的腦袋上點了點:“可愛?是指將雪球往你舅舅我腦袋上砸的可愛嗎?”
佑夕吐了吐舌頭,很明顯,她舅舅肚子里還憋著氣呢,大人真是難哄喲,佑夕又去團了一小塊雪球,跑到李從新面前遞給他:“舅舅對不起嘛,佑夕讓你扔回來,我保證不生氣。但是佑夕的腦袋更小一點,所以雪球要比之前的小一點才可以。”
說著,佑夕就緊緊閉上了眼睛,稚嫩的臉上露出一抹視死如歸的神色,這樣正經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三歲的小孩兒身上,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李從新被她給逗樂了,在佑夕額頭上點了點:“好啦,我不生氣了,接著去玩吧,但是小心別摔跤了。”
佑夕嘗試性地睜開一只眼睛:“真的嗎?我就知道,舅舅對佑夕最好了!”
說著,佑夕像是快樂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又一頭扎進滾雪球的任務中,她決心要做出個像樣的雪人來。
灶房里,李苗月和李芽月一直都觀察著院子里倆舅侄的對話,此刻忍不住對視一笑,李芽月搖搖頭:“又是這樣,從新這孩子遇上佑夕這個機靈的娃娃,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每次說著要好好收拾她一頓,結果每次最先心軟的就是他自己。”
李苗月也失笑:“可不是嘛,每天小魔頭小魔頭的叫著,結果那天,小魔頭在外面被別的大孩子欺負了,從新第一時間就領著佑夕上門要說法去了。”
李從新還不知道屋里兩個姐姐在打趣自己呢,他還是坐下來接著看書,但是時不時會抬起頭來看佑夕一眼,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摔跤了。
佑夕又玩了一會兒,總算是堆出來一個形狀簡單小巧的雪人,她歪著小腦袋看了看,總覺得缺了些什么,隨后往自己身上打量,終于發現小雪人缺了什么了,這么冷的天,小雪人連個圍脖都沒有,也太可憐了。
佑夕想了想,將自己的圍脖給取了下來,小心地套在小雪人的脖子上,她覺得小雪人帶上了圍脖,看著都要jing神一點了呢。
而這時候,有木門被推開的聲音,佑夕循聲望去,就看到自己的雙胞胎兄長景志正推門出來,剛睡醒導致他還有些迷糊,伸手慢慢地揉著大眼睛,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景志今年同樣是三歲,和佑夕生的很是相像,而且都是白嫩嫩的兩只雪團子。
只是比起佑夕雙眼肖像周渡生,景志的眼睛卻是更像李福月一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珠是黑亮的,打迷糊犯困的時候,顯得有些呆萌,但是認真地盯著某些東西看時,那雙眼睛又變得靈動起來。
不同于佑夕是個典型的急性子,景志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緊不慢的,不像白澈以前那般孤僻,但也不像佑夕這般活潑,景志這時候睡醒起來,剛走出房門,那邊佑夕就已經沖到面前來了:“哥哥,你終于醒啦,我們快點出門嘛!我都等你好久了。”
景志不慌不忙,他還沒有說些什么,那邊jing著耳朵的李從新聽到后先開口說話了:“小魔頭,今天又想到哪里去玩?可別誤了吃飯的時間,還有也別像上次那樣被人家給欺負了。”
佑夕回頭朝著他笑了笑:“放心嘛舅舅,我和哥哥一起,不會被欺負的。”景志默默地在心里補了一句:要欺負也是她在欺負別人啊。
佑夕已經將景志給拉著出門了,兩個粘貼復制般的小圓團子在雪地里手牽著手走出門,走到屋子門口出去一截時,佑夕小臉嚴肅地看著景志:“哥哥,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們肩負的重任吧!”
景志也跟著認真地點點頭:“還沒忘。”要是他再睡得久一點就說不一定了。佑夕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呢,好幾次都想把你叫醒,但是姨姨她們都說不能吵到你睡覺。”
景志自從去年生了一場病后,身子就格外弱幾分,一直小心養著,但是也沒有大好,不能長時間吹冷風,而且還很嗜睡,陳清診斷說這是正常的情況,充足的睡眠也有利于養身體,他猜測許是佑夕過于jing神活潑,反倒襯托得景志貪睡了,所以景志在睡覺時,家里人很少去打擾他,只要不超時,一般都是由著他自然醒。
景志拉著妹妹的手:“那就走吧,白澈哥哥和知微姐姐肯定都在等著我們呢。”
佑夕連連點頭,加快了步伐,握了握小拳頭以示決心:“這次我們一定要幫忙,讓陳清叔叔和大姨姨早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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