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原和李苗月進了屋后,本來一直躲在屋子里的知微見了,小心臟也跟著放下了。
她突然跑出來,將爹娘抱了個滿懷,在李芽月叫人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但是怕大人們擔心,所以只是悄悄地躲在門后聽著大人說話,她雖然年紀還小,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么,但是她也聽出了她爹娘沒在家,現在有危險。
現在見到爹娘都平安的回來了,小知微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阿娘,爹爹,知微好擔心你們。”小知微抱著李苗月的腿撒嬌李苗月無奈,將知微給抱了起來安慰:“知微,別哭了,爹爹和娘親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小知微眼淚巴巴:“我才沒有哭呢……”白澈這時候也醒了,手里還拿著一本書:“你先把眼淚擦了,再來說沒有哭的話吧。”小知微悄悄地將眼淚擦去,還在嘴硬:“反正我沒有哭。”
兩個小孩這么一鬧,原本空氣中那種緊張的氛圍也得以緩和一些。李福月仔細的打量著她二姐和二姐夫,剛才在外面情況緊張,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現在看起來,雖然沒有什么外傷,但是屬實是狼狽,李苗月的頭發都是亂的,衣裳就更不用提了,兩人的衣裳都是臟兮兮的。
李苗月也注意到了李福月的目光,無奈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嘆了口氣:“你們別看我們這么狼狽,能夠從城里出來可是不容易,沒有受傷都是萬幸了。”
“你們快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樹有些心急。
“爹,你聽我慢慢說。”
一行人圍坐在堂屋里,于氏已經端上了熱茶上來,李苗月喝了一口,方才緩了過來:“今天上午進城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好好的。結果快到午飯時分,街上就鬧了起來,剛開始誰都沒有當回事,后來一打聽,原來不知為何從城門口進來了一伙叛軍,直直的朝著縣衙來的,而且殺紅了眼,不少人都遇害了,街上的人一聽,哪里還放心得下來,都爭著想跑……”
陸原接著補充:“我們當時在鳴鳳樓的二樓,倒是沒有被擠在人群里堵著,但是下樓的路卻是被堵死了,到后頭,那木梯子沒有受住重量,直接塌了,就更不好下樓了。我們便將樓里的布匹纏了纏,捆成了一條繩子,這才借力下了樓,所幸我們去的時候將馬車綁在了隱秘處,才不至于被人拐走,經過一番波折,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城。”
屋里人聽了,都沉默了半晌。
李福月微皺著眉:“那縣衙的叛軍又怎樣了?”
李苗月又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可憐,縣衙的叛軍其實很快就被護城軍拿下了,但是人們逃的太過慌張,反倒出了不少諸如踩踏一類的事件,死傷頗為慘重。”這讓人如何不難受?那些慌忙逃竄的人們,若是停留在原地躲著,說不準就不會出現這么慘烈的傷亡情況了。
“只是叛軍怎么會潛入城里呢?”于氏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這個我們就不太清楚了,縣衙那邊都還在查呢,該不會是混在那些入城的災民一起進來的吧?這幾天人來人往的,想要喬裝成災民混進來,也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情。”
兩天時間過去,城里卻依然沒有恢復平靜,縣衙門前一片狼藉,甚至還有凝在地上的鮮血未能被擦去,讓經過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當時現場的混亂,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縣太爺也是焦頭爛額的,每天帶著白師爺到死在叛軍刀下或者死在人群踐踏中的受害人家中慰問,短短幾天下來,連臉都瘦了一點。
而李福月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城里的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氛,好似烏云逐漸逼近,使人越發的壓抑起來。這天夜里,李家其余人都已經沉沉的睡去,而李福月依然在案前練著字,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靜下心來練字了,李福月的字極為秀氣雅致,一撇一捺都是雕琢的痕跡,看她寫字是一種享受。
她抄完了兩首詩后,將狼毫放下,朝著門口看過去,兩道身影正好被月光照耀出黑影,打在門上。
李福月道:“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傳來,門后的兩人迅速走進來,發出的聲音近乎于無,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恭敬的站在李福月面前,這正是周渡生離開之前交給她的暗衛,除開守在李家的貼身暗衛以外,其余的暗衛平日里在外查探消息,若不是緊急情況也不會出現在李家。
“說吧,有什么情況?”
“回夫人,現在城外看似亂成了一團,但實際上背后的勢力有跡可循,一是盤鳴城縣衙的護城軍,第二則是叛軍的探子進城來打探消息的,第三股勢力卻是很模糊,他們行事極為小心,并沒有露出什么馬腳,目前也不知道他們目的是什么。”
那名女性暗衛又道:“值得肯定的是,這些勢力都不是朝著我們來的,就算是與我們作對的,那也是敵在明,我們在暗,目前奈何不了我們,夫人不必太過擔心。我等定會護夫人和公子小姐安全。”
李福月點點頭:“有你們在,我也放心很多。”
不管局勢怎么發展,她也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家人。
李家的孩子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更加自由幾分,往日里很少被限制出行,但是因為情況特殊,幾個小孩子都被家長下了門限,不許到處亂跑,幾個小孩也是聽話懂事兒的,知道現在情況不對勁,也不出去玩,而幸運的是李家的孩子多,就算是待在院子里玩,幾個小孩兒也玩的起勁兒。
這期間,李福月去了一趟城郊,結果就遇上了事兒。
明明出門的時候,天氣都還是好好的,是難得的冬日暖陽,結果李福月來到城郊后,剛處理完了事兒,天氣就黑沉下來,一股子風雨欲來的氣息。沒過多久,狂風驟起,如小兒拇指那般大的雨滴徑直垂落下來,漸漸的在泥地上形成一灘泥濘,大大小小的雨滴在其中胡亂地打著,很快就形成一片小水灘,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路。
李福月在雨剛起的時候,先是到了一處林子躲雨,但到了后面,這雨漸漸的有傾盆之勢,知道林子也躲不了多久,又怕會生雷,便想著林子邊上有一座山神廟,雖然已經破敗許久,但好歹能進去躲一躲。
李福月尋著記憶向林子邊緣走去,遠遠看到了那破舊的山神廟,趕緊快步走進去,雖說山神廟的房頂破了一個大洞,但是面積足夠大,大部分地面還是干燥的,李福月進去之后,隨便選了一個干凈的地方,坐下來等著雨停。
只是,一股血腥味突兀地傳來,李福月一開始還以為是泥土被雨水翻起的泥腥味,但是血腥味越來越重,李福月已經沒有辦法忽視了,一股涼意隨著寒風涌上她的脊背。
李福月咽了口唾沫,撿了一根棍子,朝著氣味傳來的地方走去,很快她從那個方向聽到一聲短促的痛呼聲,這聲音不算大,像是被人刻意的壓了下來,但是發出聲音的人,顯然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控制聲音大小了。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發的濃重,繞過兩個并著的柱子,李福月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一個頭發披散著的女人躺在柱子后頭,她滿身滿臉都是淋淋的汗水,女人瞪著眼睛,嘴里咬著一件軟布衣裳,原本華貴的面料這時候已經被女人給咬的滿是褶皺,李福月絲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這塊軟布會被女人生生的咬出個洞來。
女人身上用一塊麻布遮擋著,那濃重的血腥味就是從麻布下面傳出來的,而麻布被女人的肚子高高的撐了起來。
很顯然,這個年輕的女子臨產了。
可是此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沒有其他人在,女人的境遇十分危險。
當看到李福月的那一剎那,年輕女人的眼里閃過了恐懼和驚慌失措,只是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身體的疼痛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意志力,年輕女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李福月微皺著眉頭蹲了下來,想要查看產婦的情況,也不知道這年輕女人哪里來的力氣,竟然一揮手將她伸出的手給打開了,看到產婦眼中的驚恐情緒,李福月正色道:“你怕我會害你?這也正常。但是現在你沒有別的選擇了,讓我幫你,你還有活命的機會,你要是不讓我插手,你多半是活不下去的,就連你肚中的孩子,恐怕也懸。”
年輕女子眼中懷疑和警惕還沒有撤去,但是已經不像剛才那般的抗拒,李福月趁機將手搭在了麻布上面,此時年輕女子的宮縮已經很劇烈了,李福月皺緊了眉:“你的情況比我先前想到還要嚴重一些,孕期到底吃了什么好東西來補身體,胎大難產,這樣下去,孩子就得悶在肚子里頭出不來。”
“救……救……”年輕女子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這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她眼前止不住的發昏,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李福月,那眼中滿是深深的懇切和請求。
李福月闔了闔眼眸,再次睜開時,就已經堅定起來:“盡力一試。”
山神廟外風雨大作,偶爾有雨絲飄落進來,寒氣對于產婦來說本就傷身,更不用說偶爾還有雨絲打在身上了,李福月一咬牙將孕婦抱了起來,往山神廟的正中心走,那里避開了屋梁上的破洞,又不用擔心有雨從外面刮進來。
產婦的情況看著很不妙,李福月一邊跟她說著話來吸引她的注意力,一邊將手搭在產婦的肚子上。
她懷的頭胎就是雙胞胎,比起一般孕婦來說更加的難生,于是在生產前,曾經專門向穩婆學習過這些生產的知識,她記性一向很好,到現在還沒有忘。
這名產婦之所以難產,一是產婦自身看著就是個矜貴人,想來是養在深閨大院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孕期攝入的營養又過于豐富,導致胎大。至于第二個原因,則是胎兒胎位不正,前者李福月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后者她還有回旋的余地。
李福月將雙手搭在產婦肚子上,學著以前穩婆教給她的法子,下手正胎位,這無疑是一個痛苦的過程,產婦的叫聲都比方才更加的慘烈,李福月自己承載的壓力也不小,汗水一個勁兒地順著臉頰和脖頸往下流,她也不顧不得去擦一擦。
在生產中,胎兒的頭是最為脆弱也最為重要的部位,想要順產順利,胎兒的頭先露出來就是最為合適的,但是此時的胎兒卻是前額先露,這就是胎位不正的表現,極容易難產。
萬幸的是,額頭先露和頭先露區別較小,是可以及時調整過來的,要是是腳先露,那她就真的是束手無措了。
經過一番正胎位的手法,胎兒的頭終于到了正常軌道,接下來就要順利得多了,產婦的宮縮已經極為劇烈,只要產婦配合著宮縮發力,胎兒大概率能順利出生,但是現在的問題是,產婦此前已經被折騰的沒了力氣,李福月看著產婦乏力的臉,愈發的著急。
“胎位已經正了,現在已經看得到頭了,你不能這個時候放棄啊!你堅持住,孩子和你都可以平安的,我保證!”就連婦科圣手都不能打包票,她一個半吊子又能保證什么呢?但是現在她得給產婦信心才行。
聽了李福月的話,產婦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又重新聚攏,眼淚珠子不住地往外掉,她緊緊地咬著嘴里的軟布條,就差沒有磕斷牙了,產婦終于恢復了信心和一絲力氣,艱難的配合著宮縮發力……
許久,在風雨中,屬于新生兒的哭鬧聲劃破了原本淅淅瀝瀝的雨聲。當聽到孩子的哭聲之后,產婦終于松了一口氣,身子一癱倒,直接陷入了昏睡之中。
抱著那濕乎乎,黏唧唧,跟小猴子小老頭一樣的新生兒,李福月卻是也跟著流出了眼淚來,她先確認了產婦的情況,見她只是昏過去了,才狠狠松口氣。用隨身帶著的刀鋒澄亮的匕首割斷了母子相連的臍帶。
雖然沒有產后大出血,但是產婦現在的情況也不算好,得吃點東西補身體才行。李福月把自己的里衣脫下來,將新生兒包裹住,放到了母親的身旁,自己則是拿著匕首,打算到附近找一點能用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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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是很復雜很辛苦的事情,我隨便寫,你們隨便看,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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