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造銀錠？”

事情荒唐到令人咋舌，齊承安驚詫道：“我大祁那一條法令規定鑄造銀錠會選在野獸都不會光顧的深山里？”

沈玉也默默點頭，“要不要與當地官府知會一聲？”

“只怕蛇鼠一窩，打草驚蛇就晚了。”謝云燼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馬大當家的，意有所指的道。

馬大當家的還沒聽出謝云燼的暗諷，拍著胸脯保證：“不如我去吧？我在當地還算認識幾個官員。”

“小城小鎮的官員通知了也無濟于事。”寧姝派遣龍善帶著崔綺找了個安靜的房間休息，聽著幾人的話，仔細分析著。

鳳狼山附近最大的城池非禹州莫屬。

在詢王勢力瓦解之后，皇帝親封親信接任禹州，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人要想收買新官，可能還需要觀望一陣子。

那其他的小官員能有本事鑄造這么多的銀錠？

聽了她的話后，房間內的人都沉默了。

這倒是讓馬大當家的另眼相看了。

多虧當時自己沒色心大起，不然這位看似很有地位的“壓寨夫人”或許就是他進入閻王殿的通行令了。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齊承安捏著下巴琢磨了半晌，語氣凝重道：“只是一種可能，鑄銀作坊就是當年的龍虎鏢局？”

馬大當家的狐疑道：“大人的意思是龍虎鏢局在鳳狼山隱匿了三年之久？”

“那么多的人，吃什么，用什么啊？”

“你先閉嘴。”有謝云燼在場，還帶著如此駭人的鬼面面具，齊承安像是閻羅王身旁得力的黑白無常，骨子也硬了起來，根本不怕眼前令人聞風喪膽的山匪頭子。

“暫且不管他們吃什么，或許他們只是把當年的官銀隱藏在西山，三年后，風平浪靜了，才回來重新鑄造銀錠？”

齊承安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分析很在理，馬大當家的卻是糊涂了。

“銀子直接花了不就得了？何必費工夫重新鑄造？”

沈玉解釋道：“馬大當家的有所不知，賑災的官銀都有記錄在冊的編號，堂而皇之出現在民間的話，難免會引起官府的察覺。”

所以以銀換銀或許就是最好的包裝。

“也有可能是私人鑄造的作坊，會在銀錠里添加石頭等……”

這種現象在偏僻的小鎮上多的是，很多百姓謠傳的比官府所知道的還邪乎，沈玉聽得多了，也就懷疑上了。

謝云燼認同的點著頭，“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比較麻煩。”

鳳狼山雖算不得天高皇帝遠，可在當地，僅憑他們幾人還壓不住地頭蛇。

聽馬大當家的描述，作坊里的人各個武藝在身，行兇多年的山匪都被他們徹底擊殺，可見實力非比尋常——

“等等。”謝云燼想著想著，眼底忽然閃過一抹jing光，問向馬大當家的，“你們的人一共去了幾波？”

馬大當家的怔了怔，“加上最初去的幾人小隊，三次？”

“你身上的傷是什么時候的事？”謝云燼又問。

馬大當家的：“那地方偏遠，山路難走，要一日的腳程。我這是昨日受的傷，要不是我跑得快——”

馬大當家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房間里的氣氛似乎冷了下來。

所有人都凝重的面面相覷，好像什么都沒說，可對方好像聽到了很多。

“不行，得前去查探一番。”

謝云燼當即起身，沉喝一聲。

“我跟你去。”沈玉隨后站起。

齊承安也很想去，但武功是他的硬傷，去了只怕會拖后腿。

眸光隱晦的看了眼寧姝，寧姝卻沉默不語。

她心知只要自己開口要跟去，齊承安定然也會隨行。

走山路也確實是個體力活，倒不如讓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快去快回。

謝云燼沖馬大當家的問道：“你可還能動？”

馬大當家的點頭，“老大是要我引路？”

“對。”

“那必須能動！”馬大當家的欣喜若狂，總覺得老大出場定然能解他心頭之恨，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寧姝急忙拉住馬大當家的道：“等等，元武，去取些金瘡藥來。”

元武毫不猶豫的走出了房間。

馬大當家的心頭一暖，寧姝的話竟像是一盆冷水似的倒在了他的頭上。

“腿上受傷會影響趕路的速度。”

齊承安根本沒心思理會馬大當家的心里收到多大的創傷，只叮囑道：“此行是去打探虛實，你千萬莫要輕舉妄動。”

“是——不過就我們三人去啊？”馬大當家的問出了心中疑問。

謝云燼道：“是，當務之急是要確認他們鑄造的銀錠原身究竟是否是官銀，你們三番五次騷擾，都沒人追擊，說明他們要么有恃無恐，要么就是很快就會完工。”

幾人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點，是以，才會如此著急立即出發。

“哦！”馬大當家的似懂非懂的撓了撓頭，這時元武也取了藥回來。

待馬大當家的處理好腿上的傷后，找來山寨的親信長篇大論的叮囑一番，才跟著謝云燼和沈玉，在長夜未央時悄然離開了山寨。

寧姝站在曾經住過的竹樓窗下，擔憂的望著一望無盡的黑暗，整夜無眠。

山路著實難走，若非有馬大當家的領路，謝云燼和沈玉早已迷失了方向。

三人走走停停，還要關照馬大當家的這個輕微傷患換藥，直到第二日暮色四合之際，視線中才忽然闖入點點朦朧的燈火。

“就是那里。”

幾人藏身在作坊幾十丈開外的密林里，不敢靠前，馬大當家的壓低了聲音道。

謝云燼和沈玉看去，那處作坊實在是小，里面卻熱火朝天。

房頂上的煙囪還冒著濃濃的黑煙，作坊外時不時有把守的人巡邏走過，氣氛與匪窩山寨的蕭條大相徑庭。

“老大，怎么樣？是現在沖進去還是？”馬大當家仿佛見到殺父仇人一樣，雙目赤紅，手中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了。

沈玉抬手按住他的肩頭，示意他不要激動，壓低了聲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起碼要等到三更天。”

此時進入，打草驚蛇是必然的。

只有安靜等待刺探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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