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跟永春巷子那位如何了？”

唐九德頓時心虛瞥了一眼身后的明氏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對唐十安說：“說了在家里不提這個。”

“嘿嘿，我這不是關心大哥嗎，畢竟那女人跟著哥哥時間也不長了，怎的也沒聽說肚子有動靜啊。”

唐九德擰眉不悅，“胡咧咧什么，我有兒有女的，用得著外面的女人給我生孩子？”

養在外面的終究不如家里的，他可不放心讓那些女人給他生孩子。

唐十安看著唐九德的臉色，“大哥這話說的，阿堯不也是外面的人給你生的嗎？不也是聰明很。”

“哪能一樣？”唐九德說。

“怎么不一樣？大哥，當初您和那個鄒娘怎么回事？有了孩子不找您，如今孩子都長大了，眼看著就科舉考取功名了又找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懷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唐十安看著唐九德的臉色說出這話。

唐九德果然擰了擰眉，但隨后卻說：“這些年鄒娘沒停過找我，當年……”

而且，當年鄒娘懷了孩子也不是沒找過他，不過當時的他剛和明家的女兒在一起，生怕這門親事毀了，所以就沒認鄒娘肚子里的孩子，而且還把人給趕走了。

這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跟唐十安說。

“有些事你不知道。”他說。

“何事是大哥不能告訴我的？”唐十安想聽。

唐九德瞪了他一眼，“瞎打聽什么？你問起來這事，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我可警告你，我可對阿堯抱著極大的期待，你若是敢招惹他，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唐十安訕笑，“瞧哥哥說的，阿堯那可是我侄兒，我如何招惹他啊，我方才只是突然發現阿堯長相跟咱們家有些不一樣，生怕大哥被人算計了，跟哥哥提一聲。”

唐九德又沒給他好臉色。

“胡說八道什么？阿堯明明就跟我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

在唐九德看不到的地方唐十安撇嘴。

“是是是，大哥說的是。”

哪里長得像，雖然說他這大哥年輕時長得是好看，但跟唐堯還是差著遠呢。

“可大哥，您還年輕，何不趁著年輕多要幾個孩子？您這般優良的種，若是多生幾個，說不定咱們唐家還多幾個狀元郎呢。”

唐九德原本堅定的語氣微頓。

唐十安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鄒娘那普普通通，若不是因為他的種，哪里會生出來堯兒這般聰慧的孩子？

今日的談話，關于陳培堯那些唐九德沒放在心上，倒是對孩子多了一個想法。

可唐十安忘不了在前院瞧見的唐嬌和IP非要那副畫面。

那唐堯肯定有問題。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去，注定會發芽生長。

更何況，唐十安還抱了其他的心思。

大年初一一大早外面就熱鬧開了，唐嬌卻睡過了早飯，起來洗漱時還在打瞌睡。

守歲是真的累，她強壯的身子都受不了，也不知陳培堯如何了。

簡單吃了兩口，唐嬌穿戴整齊去了勤竹苑，臨出門前，還把昨晚上陳培堯送給她的那個玉扳指拿出來，用一根紅繩穿起來戴到了脖子上。

到了隔壁院子，剛掀開簾子就聽到了屋子里的動靜。

陳培堯似乎在里間和人說話。

屋子里也沒墨童和鄒娘，她怕打擾了里間兩人，就退了出來，站在廊下等著。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

由一開始的雪粒變成成片的雪花兒。

唐嬌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反正手腳都變得冰涼，她看了一眼厚重的簾子，打算帶著胖丫先回去了。

也就在這時屋子里的兩人從里間走出來，站在外間說話。

唐嬌清晰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老爺子萬事都已安排妥當，少爺還是早日回京。”

陳培堯沒說話，那個陌生的男人又說：“我知少爺不想連累老爺子，可依照那司馬賊子的小人心思，也不會饒恕余家，少爺在此處依舊有危險，不妨早早回余家，和余家共進退。”

“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不敢有任何欺瞞。”

唐嬌愣了一瞬。

陳培堯這是要離開了？

可是上一世，陳培堯是等到三年后高中狀元后才恢復了真實身份。

為何……

胖丫顯然也聽到屋子里的動靜，她瞧著唐嬌的臉色，忍不住好奇發出聲，“小姐……”

唐嬌快速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說話。

可屋子里的人顯然也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簾子被快速掀開，唐嬌看到了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這人擰眉看著唐嬌，剛想開口，陳培堯走上前扯住了他的胳膊。

“嬌嬌，何時過來的？”

唐嬌不著痕跡地捏了一下胖丫的手，臉上掛上盈盈笑意，“剛到，這位是？”

唐嬌視線落在掀著簾子的人身上。

一身書生打扮，只是眉眼間釋放出來的凌厲絲毫不像是一個讀書人。

“這是我的同窗子初，過來同我交代一些課業。”

“子初，這是舍妹，唐嬌。”陳培堯對身邊人說。

這位“學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唐嬌，拱手作揖道了一聲“唐小姐好”。

唐嬌妾身行禮。

以往陳培堯身體弱不能去學堂，經常會有自稱書院的人過來找陳培堯，唐嬌從來沒懷疑過什么。

可如今再看，怕是平日里與陳培堯接觸之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是不是打擾哥哥了？”

唐嬌依舊是一派天真眼神。

“無礙，子初也要離開，可是找我有事？”

“沒事，就是想過來哥哥這邊玩兒。”

陳培堯眼底都是寵溺的笑，轉頭對身旁的人道：“子初，慢走，我就不送了。”

“好。”

陳培堯順手在旁邊給他拿了一把傘，站在廊下看著他撐傘離開，收回視線時卻瞥了一眼地上薄薄積雪上，只有一行子初留下的腳印。

再看唐嬌，鞋底干凈，身上也沒見積雪。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不著痕跡，唐嬌并沒發現。

她正因聽了墻角而心虛。

陳培堯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若是方才子初的話被她聽去了，不可能是與平日無二神情。

“屋里坐吧。”

陳培堯掀開簾子先進了屋，唐嬌跟上去之前看了一眼胖丫，道：“胖丫方才不是說還有事情要去忙嗎？你先回去吧。”

她怕胖丫在陳培堯面前說露嘴。

胖丫愣了一下才明白唐嬌這是要支開她，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進了屋子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坐到了榻上陳培堯把手爐遞給她。

唐嬌已經不客氣的拖鞋上了暖榻，腿蓋到了小被子里面，這才感覺到暖和。

“這么冷？”

唐嬌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瞅著陳培堯的臉色，“外面冷啊。”

陳培堯溫和著看她，可唐嬌自動把方才在外面聽到的話在腦海里面回放，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上一世陳培堯離開唐家絲毫不拖泥帶水，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他帶著鄒娘和行禮離開了唐家。

當時他們只當他是去京城趕考，甚至唐九德給他安排了隨從，都被陳培堯拒絕。

上一世雖然她與陳培堯沒甚交集，可參與會試這種大事，她出門和大家一起送他，她依稀記得，陳培堯坐上馬車，沒給他們一個眼神。

他對碧城縣，對唐府，沒有任何留戀。

唐嬌不禁想，若是不久后陳培堯了離開，他還會和上一世一樣嗎？

額頭被敲了一下，陳培堯笑看著她，“想什么呢？”

唐嬌撇了撇嘴，“沒什么，我看會兒花樣兒，哥哥你忙你自己的。”

陳培堯這么放著一本緙絲的花樣書，是陳培堯之前幫她找來的，上面的花樣兒都是時興的。

她心不在焉的看著花樣書，陳培堯看著她。

方才子初的話她肯定是聽到了。

可她沒問。

他不清楚她是不是懷疑他的身份了。

若是她知道的那一天，會用什么樣的眼神看他？

一本書拿在手里，他也沒什么心情翻看。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坐了一上午，午飯時外出的鄒娘回來。

眼圈紅紅的，身上還帶著煙灰味兒。

唐嬌問了一聲，鄒娘說是去給親人燒紙去了。

唐嬌沒再多問，借口陪明氏吃午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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