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唐嬌醒來洗漱吃飯,魏書臨就過來了。
昨日唐十安的事情被揭露后,他帶著一家三口搬走了,當日唐嬌就讓魏書臨派人盯著唐十安。
所以此時魏書臨過來,唐嬌以為是唐十安又搞出來什么事情。
沒承想,魏書臨開口就說:“唐家東邊工坊丟失的那三車貨物,我們從西邊工坊拿回來了。”
唐嬌神色一頓。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想了想昨日都沒在織造坊見到那些護院,唐嬌問:“昨晚上你們行動的?”
魏書臨見她都已經猜出來了,也沒繼續隱瞞,就點了點頭。
唐嬌無奈輕嘆了一口氣。
若是知道他們做這么冒險的事,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動手的。
“沒出什么意外吧?”
魏書臨眼底染上笑意,“沒有,那唐十安也是極度自大的,對西方工坊那邊沒有防護,我們的人輕而易舉就把東西帶了出來,那唐十安也想不到我們頭上。”
“小姐,如今那些東西您打算如初處理?”
唐嬌想了想,說:“先找個地方藏著,等事情解決了再想辦法處理掉。”
“是。”
魏書臨前腳離開,唐家賬房的大先生就找來了,說是生意上的事要找她處理。
東邊工坊出事,給府城那邊的貨物自然不能按時補上,府城已經向他們索要賠償。
除了府城那邊,還有很多唐家合作過的來討要貨款。
賬房大先生給唐嬌看了賬簿。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下去唐嬌就氣笑了。
從今年開始就一直處于虧損狀態。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唐九德竟然還每月往永春巷那邊送錢,少則每月十兩,多則百兩。
唐嬌倒不知道這個女人有這么金貴,一個人的開支竟然比他們一家的都多。
唐嬌把賬簿拍在了桌子上,“這事你不應該跟我說,我爹才是唐家家主,工坊的主人,你跟我說再多,我也做不了主。”
“可老爺就是讓我過來找您啊,說這些問題您都能解決。”
唐嬌嗤笑,“那你就回去把方才我說的話說給他聽。”
賬房大先生只能離開。
人走了之后唐嬌就去了織造坊。
沒瞧見魏書臨,唐嬌直接就找了小白。
“你安排幾個人去找小春花。”
褚白露倒沒想到唐嬌會使喚她,微愣了一下問:“找到她然后呢?”
“把她吞的唐家的錢都要回來,我相信你們有這個手段。”
她不知道褚白露的真實身份,只想她是陳培堯的手下,那威逼利誘的手段自然是會有的。
褚白露揚了揚眉。
她從出生起父親就封了王,除了當今皇上,何曾有人這樣安排她做過事?
沒有生氣,就是這感覺還挺好玩,她點頭應了下來。
“笑什么?”
從救回來小白之后唐嬌就沒見過她怎么跟人說話,更別提說笑了。
如今她嘴角上揚的樣子倒真是讓唐嬌詫異。
褚白露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沒,我去做事了。”
“小心些。”
“知道了。”
看著人離開唐嬌無奈嘆氣。
好好的姑娘家,作何給陳培堯做事,朝不保夕的。
唐嬌回了屋子繼續做緙絲。
那幅萬里江山圖她和兩個繡娘也只是做了一點,因為提前跟那王管事溝通過了,所以做起來相當順手。
只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之前隔三差五就過來織造坊的王管事已經許久沒有露面,而且她讓人去客棧找王管事,也只是說人已經回了京城。
唐嬌想著對方應該是有急事,也就沒多想,認真做這副緙絲。
傍晚時候褚白露回來了,給唐嬌帶回來足足有二百兩銀子。
“這只是一部分,其他的錢已經被那女人還有她的家人用了,怕是要不回來了。”
唐嬌接過銀子看了看,又問:“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呢?”
“我找了兩個兄弟,一嚇唬那女人全招了,說根本就沒孩子,都是騙唐九德的。”
唐嬌哼笑。
也是,若是那女人真的有了唐九德孩子,也不至于收到一點風聲就逃跑。
“辛苦了,”唐嬌對褚白露說。
“無事,舉手之勞。”
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屋子,唐嬌喊住她。
“你真的失憶了?”唐嬌問。
褚白露頓了一下,學者唐嬌方才哼笑一聲,揚眉道:“你猜?”
這還用猜嗎?肯定是沒失憶了。
看著褚白露走出了屋子,唐嬌慢慢收起笑。
陳培堯竟然把這么多人手安排在她身邊。
想到這個人心里就涌上來莫名情緒。
伸手摸到了胸口掛著的玉扳指,一時間有些出神。
回想陳培堯當時把這個東西送給她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的吧。
那份獨特的寵溺是把她當妹妹還是出于男女之間的情感?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唐嬌猛地回神,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趕忙把手從那枚玉扳指上收下來。
想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腦子不好使了。
想什么呢?陳培堯肯定是把她當妹妹啊。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
胖丫進來就瞧見她捂著額頭一臉凝重的模樣。
胖丫還以為她身子不舒服,過來問了一通,唐嬌尷尬的敷衍過去,帶著胖丫就回了唐府。
這些日子晚飯唐嬌都是和唐不凡在明氏的院子里用的,可是今日他們剛坐下,唐九德就過來了。
皮膚蠟黃,眼底一片青色,嘴唇也沒有什么血色,想來這兩日唐九德都沒休息好。
飯桌上沒他的碗筷,可他坐到了旁邊讓丫環添了一副。
唐嬌和明氏安靜吃著飯,唐不凡知道家里出了事,這會兒看著大人的臉色不敢發出聲音。
唐九德看著他們,猶豫著開口喊了一聲“嬌嬌”。
唐嬌知道他要說什么,直接打斷他。
“先吃飯。”
說著唐嬌還給唐不凡夾了一筷子菜,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飯后唐嬌把唐不凡支開。
“爹想通了?”
唐九德咬牙。
他能想不通嗎?
光是今日就已經被好幾個債主找上門了,一時半會兒還可以,可明日呢?之后呢?
如今您保下唐家名聲和生意的,怕只有唐嬌能了。
就算唐嬌挽救不了唐家的生意,那之后敗壞的也是唐嬌的名聲,他唐九德頂多也就被人說糊涂把家中生意交給女兒管理。
唐九德拿出來兩張已經寫好簽字畫押的契書放到了唐嬌面前。
唐嬌拿起來看了看,確定沒什么問題之后才對唐九德說:“這件事情我來解決,最近這些時日爹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不用唐嬌說唐九德也是這樣想的。
唐家的事沒解決之前,他可沒臉出門見人。
“你快點把生意上的事情處理了吧。”
說著唐九德就背上手走了,大有一副真的不管家中生意的模樣。
有了契書唐嬌特意跑了一趟衙門去把東邊工坊改到自己名下。
從衙門出來之后她回唐家叫上賬房大先生,按照賬簿上記的,去每個債主家還錢。
每上門一戶都提著禮品,債主瞧見她一個小姑娘家,又還帶著東西禮儀周到,也沒為難她。
一上午走完了三家,下午本來都已經要親自跑一趟府城跟那邊交接,魏書臨說要替自己去。
府城那邊也不像碧城縣的這些債主,唐嬌怕自己應付不來,就交給了魏書臨去處理。
傍晚時分魏書臨出發去府城,在他離開不久,三輛裝滿貨物的馬車也悄悄出了城。
唐嬌馬車走遠之后才戴上披風的帽子坐上回府的馬車,褚白露坐在馬車里等著她。
“之后唐十安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理?”
唐家欠下的那些錢唐嬌差不多已經還完了,就差唐十安那邊了。
“處理唐十安簡單,復雜的是唐十安身后的人。”
聽唐嬌的話,褚白露頗有一些詫異。
“你怎么篤定唐十安身后有人?”褚白露問。
“對唐十安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沒腦子卻野心大,如果不是有人給他出主意,怕是拿不到那間工坊。”
而且,前天日子唐十安一直在外面和人喝酒交集,就更讓她確定給唐十安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褚白露看著唐嬌,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雖然陳……唐堯離開前跟我說不能把那個王管事的事告訴你,怕你知道太多害怕,可我覺得你也不是那般膽小怯懦的人,很有必要告訴你實情。”
猛地聽到“唐堯”名字,唐嬌愣了一下。
才意識到,陳培堯似乎是沒跟她說起過他的身份。
“王管事?”唐嬌問。
“嗯,就是去織造坊跟你定制萬里江山圖的那個王管事,那是你哥哥仇家派來的人,也正是因為此,他才匆匆離開碧城縣。”
唐嬌是猜得出來那王管事是陳培堯的仇家,可沒想到竟然還跟唐十安有關。
那東邊工坊出的事情,怕是也跟那王管事有關了。
“說到這王管事,我也好幾日沒瞧見他人了,去客棧就說人已經離開了。”
“死了。”
褚白露看著唐嬌的神色,確定是沒被嚇到,她又接著說:“被陳……你哥哥的人解決了,你那幅萬里江山圖如果喜歡就繼續做。”
唐嬌倒是沒想到這么干脆,人說殺就殺了。
“那,我哥哥他不會惹麻煩吧?”
瞧著她這全然擔心陳培堯的模樣褚白露笑出聲,“他的麻煩也不差這一點,你倒不用擔心他。”
唐嬌垂頭握著手帕,也沒再繼續說話。
褚白露本來還等著她詢問陳培堯的情況,看他這會兒也不說話了她忍不住搖頭。
真是看不懂這兩人。
膩膩歪歪。
回到唐府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唐嬌和褚白露分別。
胖丫在等著她,瞧見她進來就說方才唐九德過來了。
唐嬌問什么事,胖丫說過來問關于生意的事,胖丫說不清楚人就走了。
“以后他再過來你就說我忙不過來正四處求人呢。”
“是。”
就算她以后把唐家的生意挽救回來,那也不能在唐九德面前表現的那么輕松。
何況要挽救回來這搖搖欲墜的生意,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早早睡下,次日起來就去了織造坊。
織造坊有一批貨要送到上品,今日魏書臨不在,這一趟只好她親自跑一趟。
跟褚白露他們兩人戴上了幾幅緙絲去了上品。
唐嬌也許久沒過來這邊了,顧四爺正躺在店外面的躺椅上曬著太陽,猛地看到她趕忙起身。
“唐小姐怎的親自過來了?”
這一副熱情讓唐嬌有些不適應。
“魏先生出門處理其他事,想著許久沒見四爺了,正好過來拜訪。”
“唐小姐抬舉了,現在誰人不知道您如今是唐家一把手啊。”
“您才是抬舉,家中生意不爭氣,讓大家看熱鬧了。”
顧四爺請唐嬌進去,攀談了幾句之后唐嬌讓顧四爺清點了貨物。
在唐嬌要離開時,顧四爺喊住她,說:“如果唐小姐需要幫忙可以隨時吩咐。”
“吩咐”這兩個字說就更言重了。
“家中小本買賣,不敢叨擾余家啊。”
即使和余家有這一層合作關系在里面,可唐嬌依舊沒想過要麻煩余家人。
如今顧四爺說這種話她也是覺得惶恐。
顧四爺笑著,“我們余家老爺子很是喜歡唐小姐的緙絲,對您的為人也是欣賞,曾在信中交代,若是您有麻煩,盡可伸以援手。”
唐嬌倒沒想到余家家主竟然還把她這樣的小人物看到眼里去,“謝過余家老爺子,若是唐家真的撐不住了,還請四爺不要嫌我麻煩才是。”
“唐小姐不必客氣。”
唐嬌滿懷感激地離開了上品。
在回去的馬車上還忍不住跟褚白露說:“怪不得余家生意做得這般好,家主竟然是這樣熱心的大善人。”
褚白露看著唐嬌這模樣忍不住笑了。
說她單純吧,有時候聰明的像是一個老狐貍。
說她jing明吧,卻又單純的旁人說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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