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一會兒丫鬟把粥端了上來。
唐嬌喂給朱炳吃。
本來以為以他現在的情況是吃不了多少的,可唐嬌看一整碗粥都見底了。
而且朱炳還舔了舔嘴唇,大眼睛看著她。
唐嬌這會兒不會認為是什么回光返照了。
趕忙讓人去喊了大夫。
在等大夫過來的時間里,唐嬌一直在跟朱炳說話。
問他昏迷的幾日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朱炳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
雖然是昏迷著,但是他能感知到周圍的聲音。
朱炳扯著她的衣袖,不想松開的樣子。
“你都陪著我。”
他用虛弱的聲音說。
唐嬌心軟軟的。
“那你知道你為什么昏迷嗎?”
朱炳搖頭。
“在那之前你有吃過什么奇怪的人給你的東西,或者和不凡哥哥不一樣的東西嗎?”
都已經是幾日前的事情了,唐嬌也不指望一個這么小的孩子能還記得什么。
果然朱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唐嬌捏著他的臉,“沒關系,反正我們現在身體都好了。”
唐嬌心情很好,為這孩子身體能恢復高興。
大半夜的大夫被喊過來,還以為是人不行了,進了屋子瞧見人好端端靠在唐嬌懷里,他甚是詫異。
前幾日過來看過,人明明是垂死征兆,可如今這樣一看,人是沒事了?
大夫過來給朱炳把脈,完全確定了,人確實無恙。
“實乃奇跡啊。”
大夫驚呼出聲。
“大夫,孩子體內的毒……”
“已然沒有了,應當是小姐您細心地照顧,毒排出了體外。”
“上天眷顧,孩子,你大難不死定有后福。”
“還有,你可要好好感謝唐小姐,若不是她,怕是你難以捱過去啊。”
大夫一副長篇大論的架勢,唐嬌趕忙打斷了他,“大夫,這些日子他身子也虛弱了,您給開點溫補的方子吧。”
“好,我瞧著唐小姐臉色也不好,我也給您寫個。”
唐嬌應了下來。
大夫寫了兩張方子,實在是覺得朱炳這個情況還能活下來神奇,又過來探脈。
把大夫送走天都已經快亮了,唐嬌哄著朱炳讓他再睡一會兒。
起初他還扯著她的衣服強撐著不睡,可沒多大會兒他又閉上眼睡著了。
唐嬌把他放到床上蓋上被子,想著去外間睡的,可朱炳拽著她的衣服,她嘗試了一下沒辦法松開,只好躺在了他旁邊睡下了。
這些時日唐嬌累得不輕,這一覺睡得又很踏實。
一直快到了次日晌午,唐嬌被外間的動靜吵醒。
是胖丫過來了。
唐嬌想著悄悄起來,一轉頭卻對上了朱炳的雙眼。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醒的,就這樣蜷縮著身子瞪著大眼睛看著她。
唐嬌被他這依賴的眼神看的母性大發。
“小炳何時醒的啊?”
聲音都是格外溫柔。
朱炳對她笑,“剛醒。”
小孩子就是不好撒謊,這眼神明顯就不像是剛醒的模樣。
唐嬌摸了摸他的額頭,正常體溫,而且也看不出來什么奇怪的地方。
“起來吃點東西。”
唐嬌給他穿好衣服,胖丫也把洗漱的東西端進來。
收拾好了他之后唐嬌才收拾自己。
到了外間跟朱炳一起填飽肚子。
剛放下筷子明氏和唐不凡就進了門。
看到朱炳醒了,唐不凡高興地圍著他轉。
唐嬌看著朱炳有人陪著,她就離開了勤竹苑。
這些時日都在這邊,沒時間打理自己,她去洗了一個澡。
換了一身衣服又去了織造坊看看。
好在這些時日織造坊有魏書臨,而且明陽也在這里幫他照看著,倒是也沒什么事情發生。
跟魏書臨談了織造坊里的事。
如今唐嬌有意發展除了余家之外的合作對象。
魏書臨也是有能力的,擴展的商戶也都是大商戶。
當然,這也不排除利用了陳培堯的關系。
“京城那邊都還好嗎?”唐嬌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一切都在主子的計劃內進行著,都很順利。”魏書臨。
“過些日子氣溫要降下來了,讓哥哥注意身體。”
說完輕笑一聲,“算了,這話還是我來跟他說吧。”
瞧著她眉眼間的笑意,魏書臨一時間心情有些復雜。
他甚至有些明白了褚白露。
怪不得她不想讓唐嬌和主子在一起。
唐嬌太過單純。
如今主子是喜歡她,可以為她做很多事,可若是有一日這樣的喜歡消耗殆盡,那她的下場絕對比朱炳好不到哪里去。
沒大一會兒明陽過來,唐嬌帶他去了她的屋子。
明陽給她展示最近他想出來的緙絲花樣,完了之后又開始抱怨他那個未婚妻。
說是人正在往這邊趕來,要抓他回去成婚。
“這樣的女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明陽一副幽怨語氣。
唐嬌被他這模樣逗笑了,“我也沒見過,到時候表哥可要給我引見啊。”
氣得明陽瞪她,頓了片刻,突然嚴肅起來。
“唐嬌,你說,我不會真的要娶那個女人了吧?”
“也未嘗不是一個緣分。”
明陽發出嫌棄的聲音。
“孽緣吧?我要是娶了她,那日后要有什么矛盾,她打我怎么辦?”
唐嬌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安慰道:“萬一人家是個心疼自家男人的呢。”
明陽依舊憂愁,“我怎么這般倒霉!”
唐嬌倒是想聽他說這些有意思的,可是身子撐不住,坐了沒多大會兒就開始打哈欠。
她想去睡覺了。
明陽看著她眼底這幾日熬出來的青色,也十分心疼。
“你還是回去吧,休息幾日,沒了你在織造坊照樣可以運轉。”
唐嬌也就離開了織造坊。
回到唐府時碰到了正要外出的青詹,唐嬌給他行禮問安。
如今知曉了青詹的身份,就更對他犯怵了。
一邊是嚴厲的小師叔,一邊是陳培堯的表哥。
青詹對她點了點頭就打算往外走。
唐嬌剛想問他去何處,管家就匆匆跑過來,說是朱炳鬧著在找她。
除非生病,否則朱炳很少鬧騰人,唐嬌趕忙告別了青詹回了后院。
朱炳身體沒大問題,之所以哭鬧是因為唐九德聽說他醒了就去了勤竹苑,怕添麻煩就跟明氏在外間說把他送走。
朱炳恰巧聽到,這孩子就哭鬧了起來要找她。
唐嬌一走進勤竹苑一個影子就沖了過來。
朱炳撲倒唐嬌懷里,發出嗚嗚的哭聲。
唐嬌蹲下來就瞧見他小臉都哭紅了。
好不委屈。
“姐姐,老爺說他要送走我。”
可憐兮兮地扎進唐嬌懷里。
唐嬌給他擦著眼淚安撫他,往屋子里看,明氏走出來,沒瞧見唐九德。
“被我趕出去了。”明氏無奈說。
“小炳別怕,姐姐在,沒人能把你趕走的。”
朱炳靠在她的肩膀上抽泣,“真的嗎?姐姐永遠都不會趕我走嗎?”
“真的,姐姐說話從來不騙人。”
“謝謝姐姐。”朱炳摟住了她的脖子,用臉貼著她的臉,明明是稚嫩可愛的嗓音,可那眼神卻堅定的不像是個孩子。
唐嬌,是他的。
而在京城的陳培堯收到了魏書臨的書信。
怪不得唐嬌近來沒怎么給他寫信,原來是照顧那小子。
他用力閉了一下雙眼。
很煩躁。
他不想要屬于唐嬌的溫柔給另外一個人。
即便那只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差點被自己害死的孩子。
明明那是他小狐貍,唐家人就算了,姓朱的憑什么也占著她。
喊進來了默聲,問了關于西南那邊的情況。
“朱炎沒死?”
“屬下辦事不利,司馬晴晴的人及時趕到,人被救走了。”
陳培堯微擰了一下眉,“顧有為那邊呢?”
朱炎去了西南,為得就是掣肘顧有為,顧有為不傻,肯定會發覺。
他就不做任何措施?
“目前沒任何動靜。”
陳培堯抿緊了雙唇。
不可能。
以顧有為的性子,怎么可能沒什么動作?
妥協還是掙脫,總歸是要做選擇。
他更相信顧有為甘心成為司馬家的傀儡。
畢竟那種人,要的只是權勢。
“讓人盯著,能除掉就除掉。”
“是。”
等默聲走出了書房,陳培堯視線落在魏書臨送來的那封信上。
從沒有像這時這般強烈渴望見到唐嬌。
唐嬌看著朱炳一點點好轉,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活潑。
她也發現了,這孩子病了一場之后更加粘著她了,如今是從私塾回來就直接奔著織造坊過來。
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她旁邊看著。
任由唐不凡說什么好話,這孩子就是不跟他出去玩,鬧得唐不凡一直抱怨。
唐嬌看著兩人拉扯的模樣就忍不住笑。
“外頭下著小雨呢去哪里玩?在這里好好坐著,夫子教給你們的東西都會了嗎?”
唐不凡果然心虛了。
夫子是安排了課業,他還沒背。
唐嬌給他兩人指了地方,“去那里背吧,回到家我就檢查,誰背不出來,明天就不準吃點心。”
兩個孩子趕忙拿上書袋去外間背書了。
唐嬌把桌面上的書信收起來。
這些有陳培堯給她的,還有江南舅舅和外祖母分別來信,剩下的一封就是遠在西南的朱炎了。
中毒之事唐嬌跟他說過,他擔憂朱炳的安危一連寫了幾封信問原因。
可原因唐嬌讓魏書臨查了,至今什么都沒查到。
她不知如何跟朱炎解釋,朱炎就來了信。
信中說他大概知道下毒之人是誰,讓她不用擔心。
唐嬌如何不擔心。
下毒之人若下次還行動怎么辦?
朱炳這么小的孩子可不一定次次都能挺過去啊。
就在前幾日,遠在西南的朱炎,跟司馬晴晴談話。
他上來就問是不是司馬晴晴動得手,把司馬晴晴問的一愣。
“動什么手?”
被朱炎這般質問,她神色已然不悅。
朱炎盯著她看了片刻,本來緊張的神色逐漸舒緩下來。
不是司馬晴晴,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他想轉移開話題,司馬晴晴坦然問:“你說得是你那個兒子?”
朱炎猛地抬眼看向她。
司馬晴晴輕笑,道:“師兄,我的人既然能找到你了,若是連你有一個兒子都查不出來,那他們也實在無能。”
朱炎身子僵硬,仔細看他放在腿上的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他以為一些秘密讓司馬晴晴發現了,可下一刻就聽司馬晴晴說:“師兄覺得我會傷害一個孩子嗎?況且,那是師兄的孩子,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司馬晴晴看著朱炎,眼中神色也帶著幾分探究。
“話說,師兄為何不把那孩子帶過來?師兄倒是放心把他交給一個外人。”
朱炎感受到了來自司馬晴晴身上的壓力。
她什么都知道。
如今的司馬家少主,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小姑娘了。
“不必,軍營未必適合他成長,我倒喜歡他能過普通的日子。”
司馬晴晴勾唇輕笑。
普通的日子?
“看來無人告訴師兄,你選擇托付兒子的人,可一點也不普通,她和咱們顧有為顧將軍以及遠在京城的新科狀元,圣前紅人都有牽扯。”
倒是讓朱炎驚了。
腦子飛快轉動著,他一時間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
唐嬌既然和陳培堯有牽扯,那陳培堯一定知道他的兒子寄養在唐府,那對炳兒動手的,會不會是……
“師兄想來也猜到了。”
朱炳抿唇,著急起身,“晴晴,我需要回一趟碧城縣……”
司馬晴晴擺手。
“大可不必,來信不是說師兄兒子已經沒問題了?”
朱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司馬晴晴遠比他想像的恐怖,竟然連他和唐嬌往來書信內容都知道。
“師兄不必懼怕我,畢竟我也是關心你。”
“或許你對那唐嬌也有所了解,她傻得很,既然受你所托定然是會盡可能照顧你兒子。”
“至于陳培堯,又那般仔細唐嬌,經歷這次之后,怕日后不會對你兒子動手了。”
聽司馬晴晴分析完,朱炎一時間不知該喜該憂。
營帳里沉默了許久,就在司馬晴晴捻起來果盤里的葡萄放進嘴里時,突然聽朱炎說:“以你所能,倒是不需要我的。”
司馬晴晴頓了一瞬,緩緩把葡萄皮吐出來,輕笑著說:“師兄說笑,我是真的需要你在此處坐鎮。”
朱炎苦笑,“別抬舉我,我自知不及父親半分……”
“師兄不可妄自菲薄,如今朝堂紛亂,處理完西南這邊的事情后我怕是要回京城,這邊只留下司馬增那廢物自然是不夠,你只相信你。”
她真切的視線看過來,朱炎方才一瞬間的沮喪消失了。
是啊,西南需要他。
他要做出一番事業。
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他露出輕笑。
“放心,既然我來了,就一定協助你。”
沒人知道他這淡泊的外表下有多么強烈的功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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