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鯉心頭莫名就覺著不舒服,俯身行禮,“多謝王爺美意,只我用不上匕首,王爺還是另贈他人”。
孟姜嘿地拍了他一巴掌,“給你,你就收著!這京中誰不知道福廣王財大氣粗啊,一把匕首算什么?”
他說著便將九方鳳手中的匕首又搶了回來,塞到蘇鯉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把,“好了好了,我們走,別叫洛姐姐等急了”。
唔,突然就覺得酒酒還是嫁給福廣王的好!
九方鳳目送著他們離開,轉身去看那美輪美奐的彩鳳燈,滿足地嘆了口氣,“這京城繁華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一盞燈都比西北做的漂亮些,也不知道皇宮那么大,我進去會不會迷路啊!”
他說著扭頭去看華平樂,“我聽說這世上有種人過目不忘,所到之地不但道路房屋,連下水道口在哪都記得清清楚楚,二姑娘遇到過沒有?”
華平樂默然回視,半晌,點了點頭,她遇到過,不止一個——
九方鳳就瞇眼笑了起來,“二姑娘,王爺,我要去歸置這盞燈,就不作陪了,王爺陪二姑娘再逛逛吧”。
經過秋狩一個多月日日相伴,華平樂再與霍延之單獨相處雖心底到底還有些淡淡的別扭,卻也勉強能算如常。
霍延之不知道是根本沒發覺她的別扭,還是根本不在意,倒是十分地有興致,一雙平日漆黑的眼睛在漫天燈火中亮晶晶地,倒是又有了幾分慈寧宮中小小的福哥兒的模樣。
華平樂瞧著心頭淡淡的別扭便化作了軟軟的溫柔,恰在此時霍延之將一盞兔子燈提到了她面前。
“給你”。
她不由就抿開一個笑來,接過隨口問道,“猜出來了?”
霍延之英俊的臉上鮮見地露出幾分掙扎之色來,默了默,到底還是老實答道,“不知道有沒有猜出來,我先賞了店家一塊銀子”。
頓了頓,又補充道,“一錠銀子”。
華平樂嘴角抿出的笑花就綻放成一個大大的笑來,可惜他小時候不會說話,那時候的她定然少了許多樂趣。
霍延之愣了愣,牽著華平樂朝早就瞄好的糖葫蘆小販走去,挑了串最胖最長的糖葫蘆送到她面前,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華平樂無端就想起金毛毛哈著舌頭,一雙琉璃似的眼珠子亮晶晶盯著她的模樣,嘴角的笑越發燦爛,接過張大嘴一口咬下最頂端的一顆。
笑話!
她現在是華二姑娘,當街賣糖葫蘆都不會有人驚訝,何況吃?
霍延之咧了咧嘴,又反應過來,立即繃起臉,護著華平樂往前走。
有些事,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霍延之一發不可收拾,看到有好吃的就要買上一些,殷殷送到她面前,必得要她嘗上一口,才心滿意足地繼續搜尋下一個。
待兩人走到帽子胡同,饒是現在華平樂飯量大,也吃得有些撐了,便道,“我們去清風茶館坐一會,喝口茶”。
霍延之自然無有不依,陪著她進了清風茶館。
清風茶館的小二見了她十分殷勤地將她往里請,“姑娘是想坐雅間,還是大堂?今兒請了京城最好的說書先生,保管姑娘愛聽!”
華平樂擺手,“不用招呼,我先去后院,你先帶王爺去雅間”。
女眷進后院,大多為的是更衣補妝,小二自然心領神會,正要請霍延之上樓,霍延之開口道,“我陪你一起”。
小二,“……”
這位王爺莫不是有點愣?
華平樂也愣住了,遲疑了一會,點了點頭。
小二,“……”
天吶,不得了!
姑娘竟然真的讓這位爺跟著進去了!
這關系絕對不一般啊!
不行,他得好好認一認,別下次眼瞎不記得這位爺,惹惱了姑娘!
啊,對對,還要趕緊去清了后院的人,別沖撞了姑娘!
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能擾了姑娘和這位爺說話!
他要是招呼不周,讓人擾了姑娘,不用動鞭子,姑娘一腳就能叫他躺上半個月!
華平樂沒有理會小二過于豐富的表情,等他清走了后院的人,領著霍延之進了后院,走到井邊,對霍延之道,“這棵樹從清風茶館開門就種在了這,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別的地方都見不到的”。
她說著微微仰起頭看向玉樹高高的樹頂,隨著她的動作,咚地一聲水聲響起。
她啊了一聲,摸出袖中的飛爪,“簪子掉下去了”。
霍延之,“……”
她與他看燈,還帶著飛爪?
是不是還帶著石脂?
她那天在藏書樓用的家伙難道一直都貼身帶著?
霍延之忍住去掏掏她袖子的沖動,伸手,“我來吧”。
華平樂豪氣將飛爪甩進井中,語氣格外有力,“我來!”
她現在可不是那個一走三喘,連拿書都吃力的霍瑛了!
華平樂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很久,飛爪勾不到任何東西!
霍延之再次朝她伸出手,這一次,華平樂乖乖將飛爪交給了他。
然而,霍延之也能將本該在井底的長弓勾出來。
霍延之纏好飛爪,交還給她,開口,“弓?”
華平樂沉默點頭,本該沉在井底的殺人兇器不見了蹤影,外面卻一點風聲都沒有,可見那個將它撈走的人并沒有聲張。
那人撈出了兇器卻不聲張,目的總不過四個字:待價而沽!
難道,到底還是有人懷疑上了她?將那把弓捏在手中,就是等待時機好拿捏于她?
那會是誰?
華平樂深吸一口氣,她不能慌,也沒有必要慌,她當初敢將弓沉在這井里,就是算定了,就算被人發現,也絕不會有人懷疑因為那張弓懷疑到她身上。
那張弓沒有任何紋飾標記,也從未現于人前,沒有人能因為這張弓聯想到她身上。
就算對方發現了,拿著弓來與她對質,她也能推得一干二凈。
沒有明確的證據,刑部也不能給她定罪!
更何況,那人藏起弓,顯然不是打算告發她,而是等著利用那張弓達成某個未知的目的,她倒也不必急,等著對方現身,再見招拆招就是。
她正思量著,霍延之已果決開口道,“是年魚拿走的,你不必再管,我來處理”。
年魚?
華平樂愣了愣,急切問道,“你確定?”
“葛雷死后,帽子胡同一直封著,沒有人來,后來溫楚將帽子胡同所有的井都撈了一遍,什么都沒撈到。
在那之前只有年魚曾在清風茶館逗留過一段時間,只有他有機會拿”。
華平樂沒想到他竟然清楚刑部查案的經過,忙追問具體細節。
霍延之雖不知道溫楚當初懷疑的是年魚,具體的經過卻是探得一清二楚。
華平樂聽后已然可以確定,就是如霍延之推斷的,是年魚拿走了那把弓!
年魚——連晏清——阿魚——
華平樂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和眼中的熱度,“是他,應該沒關系,你別管,改日我來問問他”。
霍延之看了她一眼,想問年魚是誰,又咽了下去,她想說時自然會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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