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姨娘越說越上火。
這些日子她每每回娘家,老父親都會向她哭訴又有哪些生意如何如何經營不下去了。不說其他州縣,就是昆明城中的生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也被打壓得一月沒幾筆生意。
憑他如何想轍,哪怕親自坐鎮,舍了臉面去聯絡一眾客商,也是無濟無事,沒生意就是沒生意。
回回向君氏哭訴,讓她想辦法。
君氏一族就指著嫡支生活,如今嫡支生意受影響,族人們忽然就沒了方向。而君姨娘母子同樣把君氏一族視為他們的錢袋子,如今錢袋子越來越癟,這如何行。
“君姨娘太瞧得起我了。我是有些生意,但我的生意都在江南。我來滇地一年都不足,作坊雖開了幾家,但如何能撼動本城大商戶君氏?姨娘說笑了。”
霍惜并不承認。君姨娘想拿到她擠兌君氏的證據并不容易。
她雖然不怕君氏報復,但也不想給穆儼惹來麻煩。他夫妻二人隨時都可能被召為京城,沒必要留下把柄讓底下的人難做。
君姨娘恨得直咬牙。
這個張氏,初見她時,只當她是好說話好湖弄的,沒想到臭石一塊。現在又覺得她手段卑劣,而且膽子不小,敢挑戰君氏一族。
“張氏,你做過什么,你心知肚明,你不就建了一家名為廣豐水的商號嗎,自以為把君氏擠掉,就能替代它了?也太異想天開。我還沒死呢。”
“姨娘這是怎么說的?廣豐水做的是運河生意,這邊陲之地,我還沒想過要把廣豐水的生意移到這邊來。不過是開了幾間作坊賣些土貨罷了。還是說姨娘聽說了什么?是國公爺說要開鑿運河,與中原運河和京杭運河相連?那我可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君姨娘見她裝傻,眼睛里噴著火,恨不得起身去掐住她的脖子。
“也不知你是如何說服余氏的,竟讓余氏跟著你們的腳步走,余氏及他的姻親都參與進來,擠兌君氏的產業,這是以為封了一個世子,就萬事大吉了?不過一個便宜外甥罷了,自身根基都不牢靠,余氏就想闔族巴結上來了?笑話。”
“我聽不明白姨娘在說什么。君氏的鋪子有人在擠兌打壓嗎?君氏在滇地做了不下二十多年生意了吧,這么容易被人擠兌打壓的?我做生意還是有一點心得的,姨娘若是不嫌棄就與我說一說,我也好給君氏出出主意。雖然我年輕不知事,但做為旁觀者或許也能幫著分析一二。”
“不必。張氏,你既要一條路走到黑,那就等著瞧吧。君氏一族在滇地經營這么多年,想推倒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目光冷冷地盯著霍惜,又移動到她的肚腹位置。
霍惜撫在肚子上的手緊了緊,臉上帶笑迎向君姨娘的目光。直到出了二房的院子,臉上的笑意才落了下來。
看來是不能和平共處了,只怕維持面上的和平都不能夠了。
君姨娘方才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凸的肚子,摸了摸以示安撫。
君氏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有她圍堵的原因,但她不過推波助瀾了一把。若不是君氏平時做生意橫行霸道,把人得罪完了,憑她和余氏如何能斷了君氏的財路?
且君氏有今日,不是因為他們想要了穆儼的性命嗎?
這么快就忘了自己做的事了?
再說生意場上,有門路有背景有人罩著,走的路是要比別人來得順當,可若不誠心實意做生意,只想著通過打壓同行,欺壓客商和客人,來拔高自己的地位,終不是長久之計。
絢爛過后終會被黑暗吞噬。
霍惜做足了準備,但君姨娘和君氏的報復來得勐烈又狠辣。
先是余氏和一些鋪子,日日有乞丐地痞上門堵在鋪子里或是門口搗亂,以至于客人被嚇得都不敢靠近。
然后余氏的灑樓飯館不是吃出污穢之物,就是把人吃死了,被衙役上門上了封條。接著就是余氏的客棧,也發生了客人財物丟失的事情,導至沒了生意。
廣豐水的幾間土貨鋪子,不知是因為伙計們有身手,還是得罪不起,倒沒人敢上門搗亂。
但余氏經過這一連番打擊,族人就有些支撐不住。
“族長,咱們真的有必要跟君夫人娘家對抗嗎?”
城里誰不知道君夫人受寵?國公爺兩個子嗣都是君夫人生的,就算世子不是她兒子,但她兒子得國公爺寵愛,親自帶在身邊教導,讓他協理事務,不比常年不在滇地的世子強?
世子要掌權至少還有二三十年的光景,何必這時候跟君姨娘和君氏一族對上?
余氏一族的族長余單伯,手撐著額頭苦著臉,這幾天因生意上的事有些心力交瘁。
雖然在世子夫人的幫助下,酒樓和客棧的事情都擺平了,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也好解釋,可不知內里的客人,還是避而遠之,如今生意冷清,整個家族的生意都受到嚴重影響。
余二爺余單叔對著置問的族人,解釋道:“你們有更好的進貨渠道,有利潤更好的生意,難道不做?非要跟著君氏上一條船?”
“那我們也沒必要把君氏擠兌死啊。”族人們不聽他的解釋。
余單叔冷笑。
銀子賺得多的時候,誰都沒提出來異議。君氏的生意有相當一部分流到余氏,數銀子數到手軟的時候,誰都沒出聲。這會生意冷清,就跑來置問他大哥了。
余三爺余單季也見不得他大哥被余人圍攻,瞪著族人很是不滿。
“君氏的生意做不下去,也不是咱們的問題。咱們不過是撇開他家另選客商罷了。咱進價便宜,沒道理跟風君氏,學他家把價格抬得老高去欺壓百姓。其他商戶也不是傻的,人家撇開君氏也不能說是受了咱的鼓動。能比之前更賺錢又能攢名聲,兩相便利的事,為什么不做?”
君氏有如今的結果,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但余氏族人沒聽進去,“話雖如此,但咱們撇開君氏排擠他家是事實。是咱們先降了價格,亂了商行規矩,才引來君氏如今的報復。”
昆明城為滇地行省首府,又因地處邊陲,鄰近小國及部落眾多,來往的行人和客商絡繹不絕,酒樓和客棧的生意好做的很,日進斗金。
是余氏一族的主要產業。
如今這兩個產業被打壓,很多族人就指著這兩個生意生活的,如何沒了生意,但該有的支出一分一毫未減。不進不說還日日往外掏。
熬了幾天,余氏一族的族人就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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