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每家每戶都在做年夜飯了，村長挨家挨戶送了餅子來，俞盛回了一碗肉給他。

隔壁也送了菜來，一樣回了一碗。

不止俞家沒好好過過年節，李金氏兩口子也沒怎么過過，李貴買了一壺酒跟他們喝了起來，大概是喝酒了，話也多了起來。

俞盛原本不喝，但想到年節多少喝了一些，不過也有些昏頭了，柳芷看他這樣子就不讓他喝了。

她夾了些菜給他吃，“多吃點。”

一家子吃了半個時辰，今個要守夜，都坐在堂屋等著，時不時說些話。

柳芷原本在剝花生吃，扭頭瞥見俞盛盯著她，她“咳”了一聲，小聲道：“怎么了？醉了嗎？回去睡吧。”

俞盛搖了搖頭，低聲認真道：“我第一次跟你守夜，不能睡了。”

他停頓了一下，“以前過年節，我都在你的帳篷附近守著，有一年被人抓到了。”

聞言，柳芷愣了一下，“挨板子了？”

“沒有。”

俞盛看著女子嬌俏的臉，盡管過了這么久，他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以前他明明只有遠遠的看著她。

柳芷拍了拍他的手背，保證道：“以后年節我們都一塊過，會玩花牌不？我們一塊打。”

隨后她看向李金氏他們，“打花牌嗎？”

李金氏連忙點頭，欣喜道：“我早就想說了，但又怕你們不會打。”

柳芷去拿了買好的花牌，俞河和許花不會打，就沒讓他們來，不過李貴手不行，俞河就幫著拿。

想著有些彩頭才好看，柳芷道：“一文一局，不準放水。”

“我也想說。”李金氏格外的歡喜。

柳芷打花牌還是可以，李金氏也可以，稍微不行就是俞盛和李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放起了鞭炮，不過沒多久就停了。

俞盛放下了花牌，拿了買的鞭炮就出門放了，很快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開始是村長家放的，每年都放，大家清楚，后面這一次眾人就有些好奇了，打開門往俞家這邊看了幾眼。

有些嫉妒和眼紅了。

俞家都能放起鞭炮了。

時候也不早了，俞家關好屋子就各自回房了，柳芷剛準備脫衣裳就看見俞盛遞了個紅封過來。

她愣了一下，很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紅封。”

“誰說小孩子才有紅封。”

俞盛塞到她手里，又認真道：“媳婦，年節好。”

聞言，柳芷收下了，爽快的回了一句，“相公，年節也好，我都忘記給你準備紅封了，等著我去給你包一個。”說完就去準備起身去開箱子。

俞盛拉住了她，深邃的眸子，“已經有了。”

柳芷第一時間沒明白，“嗯？”

很快她就明白了，頓時拍了他手臂一下，“不行，明個不是說了去鎮上賣餅子嗎？”

明個年節出來玩的人肯定多，順便把俞河和許花帶上去一塊玩。

“嗯，不亂來。”

俞盛抱起她放在床上，又道：“就說會話。”

柳芷點了點頭，“你說說你在軍營干了什么？”

俞盛“嗯”了一聲，抱住她低沉的說了起來，“我每天練武，一有空我就去你帳篷附近，但很少能看見你。”

“我之前不是射箭營，也沒有想過去，后來我發現射箭營離你很近，我就努力的練……”

男子的低沉聲持續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外面的天漸漸翻起了魚肚臍。

俞家院子外面滿地的紅紙，不少孩子跑過來找沒放完的火炮，炸了個噼里啪啦。

沒多久，有個孩子的手被炸了，頓時哭個不停。

“讓你板！哭哭哭，誰讓你去玩的！”

“都給我扔了。”

“還有你，帶著你弟弟板！明個看我不收拾你！”

柳芷在廚房聽見這個動靜出了院子找沒放完的鞭炮，已經沒多少了，就兩個，她一塊放了，免得孩子們炸手。

今個上鎮玩的人特別多，一家子吃完飯就往鎮上趕了。

李貴和李金氏要回去燒香，就沒有跟著一塊。

俞記餅鋪開門了。

不少人就圍了過來，孩子們候著俞盛烤餅子。

劉志知道后跑過來幫忙了，估計怕大過年把孩子們嚇到，他帶了一個面紗帽子。

俞河和許花沒想到家里生意這么好，幫著一塊收錢和裝餅子。

今個的生意確實不錯，就一上午賣了二兩多的銀子。

柳芷拿了半兩銀子給劉志，“年節好。”

關鋪子之前柳芷就結了銀錢給他，還多給了半兩銀子，現在又給了，劉志搖頭不要，“之前給過了。”

俞盛過來塞到他手里，低沉道：“今個上午忙，辛苦你了。”

“回去吧，馬上就要關鋪子了。”

聞言，劉志愣了一下，畢竟生意這么好，怎么不做生意了，但他也沒有問什么。

“多謝東家。”

中午，幾人去了對面的面館吃了面，一家四人連湯都喝干凈了。

之后去看雜耍。

俞河怕許花走丟了，伸手拉著她，許花還有點不好意思，往兒媳婦這邊看了一眼，兒子也拉著兒媳婦。

她就沒那么不好意思。

雜耍來來回回就那幾樣，噴火，柳芷已經看了很多次了，不過許花和俞河沒看見，她和俞盛就在旁邊陪著。

俞盛從衣裳里拿出一小袋干貨柳芷，“吃吧。”

“什么時候帶的？”柳芷拿在手里有些好奇。

“今個一早就裝好了。”

俞盛說完就瞥見旁邊有個漢子不停的看柳芷，柳芷這些日子肉又養回來。

白皙的皮膚帶著一點紅暈，煞是好看。

他從這邊走到另外一邊，擋住了漢子的視線，冷冷的盯著他，漢子連忙躲開了。

柳芷瞅了俞盛一眼，笑了笑道：“讓他看就是了。”

反正也只能看看，要是動手動腳，她就讓他知道厲害。

頓時，俞盛悶悶道：“不行，你是我媳婦，要看也是我看。”

“成。”柳芷笑了笑。

回到家里已經黃昏了，李金氏和李貴已經回來了，看李金氏眼眶紅了，柳芷就知道娘家又鬧了。

這事她也沒辦法幫，主要看李金氏怎么想，她若是能狠下心，娘家就不是問題。

就像老俞家一樣，使勁整幾次就知道收斂了。

俞盛問了李貴幾句，李貴沒有多說，明顯不想讓他們一塊操心。

深夜，屋子里點著油燈。

俞盛和柳芷在折明個燒紙的金元寶，俞家沒有要上墳的人，這是給軍師他們燒的。

俞盛瞥了一眼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女子，他抿了抿唇，隨后主動找話道：“媳婦，你想吃東西嗎？我去弄。”

柳芷沒有抬起頭，聲音有些隱忍，“不吃，折完這點就睡吧。”

有些事不去想，尚能過，一想鋪天蓋地的情緒差點將她湮滅。

這跟刺不拔，她這輩子心里都不會安。

她至今想不通到底是誰對他們下手了。

如果她的事不是意外，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謀害將軍。

肯定不是士兵不滿她。

皇城……

是皇上……

還是幾位皇子……

一時間沒有任何的頭緒，她自認為有勇有謀，但落到這事上她完全沒有頭緒。

她潛意識里壓根就不想往大周想。

自家人殺自家人。

聽見聲音不過，俞盛湊近過來拍了拍她的背，低沉安撫道：“一定會查清楚。”

柳芷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她才道：“我沒事，我沒那么脆弱。”

次日，天色灰蒙，兩道身影并排走在村路上，最后往山上去了。

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男子將手里的無名木牌立在土上。

女子柳芷跪在地上，把籃子里面的金元寶拿了出來，放在木牌的附近。

隨后端出籃子里的一碗酒，倒在木牌邊，沙啞的聲音透露出堅定，“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給你們立牌。”

風風光光的給他們下葬，帶他們回家。

俞盛跪在她的旁邊，他低沉道：“我會保護好將軍。”

冷風一陣有一陣，地上的元寶滾了好些遠。

柳芷站了起來，把那幾個滾遠的元寶撿了過來，俞盛拿過火燒了，等火滅了兩人才下山了。

剛到山腳上就聽見吵雜的聲音，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了回去了。

俞家門口圍了一堆人。

婦人的撒潑聲清晰可見，“我養這么大的閨女初二娘家都不回，也不孝敬我們，什么狼心狗肺的東西。”

“現在家里有銀錢了，都不管我們了，你們給我評評理。”

“今個我說什么都要個公道，不然我就去官府鬧。”

是柳趙氏的聲音。

柳芷皺了一下眉頭，柳趙氏這人不記打，只想來撈東西。

只是有她在，誰也別想撈到一點好。

她看著柳趙氏，“我數三下，你要是不走，就別怪我把你丟河里。”

頓時柳趙氏閉嘴了，很快她抓著旁邊的婦人，“你看看，她是什么樣的人，要被天打雷劈。”

被她抓住的婦人嚇得臉色一白，她可不想大過年的被人打一頓，連忙扯開她，“跟我沒關系。”

柳趙氏連忙又去扯其他人，俞錢氏一看這樣，連忙躲開了，柳芷見柳趙氏不見棺材不掉淚，她二話不說，走過去扯住了柳趙氏的衣領。

眾人紛紛把路讓開了，柳趙氏臉色一白，掙扎著嚷嚷道：“救命啊，你們就這樣看著她丟我！”

“救命啊。”

誰想上去幫她，不說柳芷，俞盛在旁邊，他要是生氣起來，男女都打。

柳芷沒有留情，拖著柳趙氏就往河里拖，才化了冰，河里沒多少水。

丟下去也不會死人。

只會凍個教訓。

眾人看見柳芷眼睛不眨的把柳趙氏丟進去了，眼皮跳了跳，一個個不忍直視，不過倒是看到熱鬧了。

柳趙氏落在水里，過了一會就感覺到了冰冷的觸感，頓時往岸邊爬了上來。

這個時候村長來了，大過年節就來鬧，臉色有些不好看，“你還說是當娘的人，今個才初二，大早上就來鬧！”

“有什么好鬧！當初你們閨女是賣給俞家了，有什么娘家，現在看人家好，過來要錢！”

“當初難的時候，怎么不幫一把。”

“趕緊走，再有下次，我就讓人拿棍子打。”

柳趙氏冷得直哆嗦，但一想到婆母說的話，她又開始撒潑了，“我不會走，不給十兩銀子我不會走，打死我都不會走。”

聞言，柳芷挑了一下眉頭，很快去了廚房，沒多久拿了一把砍刀出來，眾人嚇得臉色變了。

她冷聲道：“那就一塊死吧。”說著就把砍刀架她脖子上了。

清晰感覺到脖子上的冰冷，柳趙氏哆嗦了一下，臉都嚇白了，“你……想……干什么……”說完就哭了。

誰被人架一把刀在脖子上也會哭。

這死閨女骨氣越來越硬了。

柳芷一字一頓道：“走不走？”

“走，我走。”柳趙氏感覺到脖子上的刀取下來了，連忙就跑了。

村長開口道：“都散了，圍著做什么，快點，該回娘家就回娘家，不回娘家就在家里待著。”

“一天天看熱鬧，有什么熱鬧好看。”

等人散了，他才看向柳芷，也沒責怪她，勸道：“現在你跟盛子日子好了，就安安心心過日子，別跟人拼命。”

“不劃算，這些人鬧就是了，鬧到官府那里也說不走。”

柳芷知道村長是為了她好，點頭道：“好。”

這一次柳趙氏多半都長記性了。

等村長走了，許花拉住柳芷，“你嚇死娘了，芷兒，以后不許這樣，你娘要銀錢，我們能給就給，別跟他們拼命。”

“沒事，我是嚇唬她。”柳芷安撫道。

李金氏接話道：“我也嚇到了。”

她停頓了一下，“你不怕別人說你嗎？”

她有好幾次也想對娘狠心一些，但想到要被人戳斷脊梁骨，她又不敢了。

柳芷認真的看著她，“做事不能想太多，別人的嘴你管不了，只要你心里堅定你的想法就行了。”

“你覺得你沒錯那就沒錯，不需要考慮別人。”

“畢竟日子是你過，不是別人過。”

“一直忍讓，別人會得寸進尺，后面指不定什么時候鬧出事端。”

她說到心里也就眉頭說了。

李金氏跟她生長的環境不一樣，所以思想就有些偏差。

俞盛烙著餅子，看著旁邊的柳芷道：“我要去山里打劫了，昨個掌柜問我還能不能獵著東西，這幾天一斤要貴七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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