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可沈靜嫻回去后心里越想越不得勁，晚上做夢甚至還夢到了溫染塵小時候被他爹欺負的場景，還有她睡著那6年，溫染塵沒了世子之位后被溫隨意欺負的模樣。

“世子之位你想要便拿去，我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

“你想要的東西我知道，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你配嗎哈哈哈哈哈哈。”

“溫隨意，人，要懂得適可而止。”

“溫染塵，你以為你是誰，現在的將軍府世子是我！你是嫡子又如何，還不是低我一頭。”

溫染塵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個地方，沈靜嫻在夢中能夠清楚地看到，那是皇宮的方向。

“溫染塵，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留在這里當一個普通的溫家人，還是同我去戰場拼出功績，繼承將軍府。”

“我要留在公主身邊。”

“別后悔。”

“不悔。”

明明是那么堅定的話語，可溫染塵的眼中卻有抹不開的悲傷。

那雙蘊藏著不舍和絕望的眸子，也直直地撞進了沈靜嫻的心里。

這就導致沈靜嫻一覺醒來，滿腦子都是溫染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夢到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可她心里的內疚卻是真的。

外面的天色還早，溫染塵應該還未離開。

沈靜嫻趕緊問了問溫染塵離開的時間和地點，都沒來得及怎么打扮，便麻溜地滾過去了。

時間不過卯時，天色還十分昏暗，城門處只有值班的守衛，還有一些趕著做生意的商人。

偶爾能聽到一些動靜，是萬物蘇醒的聲音。

可寬敞的官道上，仍有些寂寥。

溫染塵離開的很簡單，就一人一馬，身邊僅跟了一位心腹。

他此去前線本就不正當，當然不可能大張旗鼓。

溫染塵翻身上馬，正要離開，卻遠遠地看見一輛馬車正朝著這邊駛來。

他的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期盼，止住了下屬的步子，靜靜等待著馬車的靠近。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慢，可溫染塵卻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手心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汗水浸濕。

馬車中先是伸出了一只瑩白修長的手，指尖白中透粉，柔軟纖長，一截皓白的手腕，布幔被掀起，隨后是一張美的張揚的臉，偏偏那雙眸子澄澈無比，將她原本因太過美麗而無端張揚的氣質生生壓了下去，整個人變得同白兔一般無辜又惹人憐愛。

何況沈靜嫻出來的著急，頭發也還沒來得及打理，便這么隨意地披散在了腦后，迎著風飄散。

溫染塵原本以為昨日惹了公主不高興，今日定是等不到了，卻沒想到公主還是來了。

還是慌張趕來的。

溫染塵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殿下，你來了。”溫染塵笑得溫柔，卻同平日里并無區別。

可這只是看起來，溫染塵已經竭力地克制住了內心的情緒，才讓他現在沒有做出失態的舉動。

公主，太乖了。

想擁在懷里。

可是不行。

沈靜嫻整理好了衣服和頭發，這才看向溫染塵。

溫染塵的眸子是那么溫柔干凈，就像小時候一樣，而現在，里面只裝著一個人，便是她自己。

想到夢中溫染塵的眼神，沈靜嫻突然生出了一種自己被眼前的這個人愛著的錯覺。

“殿下今日是趕來告訴染塵答案的嗎？”

沈靜嫻還沒有回過神來，問道，“什么答案？”

“昨日的答案。”

“待我回來，殿下便嫁給我可好。”

今天的溫染塵穿著玄色織銀云紋箭袖，束同色腰帶，腳踩牛皮馬靴，一頭墨發束起，腰處別著一把長劍，沒了平日里京城公子的溫潤，倒是多了一絲野性。

可他的舉止卻十分克制有理，溫柔地看著面前的小公主，沒有給她絲毫的壓力。

同樣的一個問題，如果說昨日給沈靜嫻的感覺是狂風驟雨，那今日便是春日細雨。

溫染塵的聲音，眼神和態度，都讓她感覺到，她是被呵護著的。

這樣的感覺，難道也是假的嗎。

沈靜嫻不能確定。

溫染塵見沈靜嫻又沉默了，卻沒有著急，他已經看出公主并非對他無意，只是被什么事情束住了手腳。

“殿下若是還無定論，便讓天來決定如何。”

沈靜嫻長睫輕顫，一直以來的沉默有了一絲松動，“怎么決定？”

溫染塵見沈靜嫻終于給了他回應，在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其實面對公主，他從來無法穩操勝券。

“這是一枚通幣，一面刻著政通，一面刻著人和，若是人和，公主便答應嫁給我可好？”

沈靜嫻靜靜地看著溫染塵手中的通幣，沉聲道，“那若是政通呢？”

溫染塵笑道，“若是政通便表示上天想讓我先取得功績再來迎娶公主。”

沈靜嫻搖了搖頭，淡淡道，“若是政通，那就說明我們彼此不是對方的良人，今天這話便不再提，如何？”

溫染塵的眸色暗了下來，但只是一瞬，他便應道，“好。”

沈靜嫻伸手拿過溫染塵手中的通幣，二人肌膚相觸的一瞬間，莫名滾燙。

可沈靜嫻忽視了這股莫名的感覺，她將通幣拿在手中，卻在想著其他。

若是政通，便說明劇情還狠狠鉗制著她，若是人和，那就說明，她已經改變男主這邊的劇情了。

這是沈靜嫻從心得出的結果。

她相信了溫染塵的真心，所以她想賭這一把。

將通幣拋起再落下，沈靜嫻用手蓋住，問道，“要不要猜猜里面是什么，猜對的人可以讓另外一個人做一件事。”

“任何事都可以？”

“燒殺搶掠不行。”

溫染塵被公主可愛地笑出了聲，他淡淡道，“我選人和。”

小公主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那我選政通。”

沈靜嫻沒有任何猶豫地將遮擋住通幣的手拿開，答案就這么直接地擺在了二人的面前。

看著答案，沈靜嫻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覺，只是心中一直堵著的氣似乎順暢了一些。

“殿下，是我贏了。”

“如此，待我回來，你便要嫁給我。”

“好。”

“殿下方才說輸的人可以答應贏的人一件事。”

“嗯。”

沈靜嫻絲毫不緊張，她覺得溫染塵最多就是要個親親抱抱之類的，讓她出賣色相，她可以。

誰吃誰豆腐還不一定呢。

但溫染塵卻道，“我想替公主綰發。”

“嗯？”

“丈夫替妻子綰發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沈靜嫻突然覺得面前的溫潤公子，未來的大將軍變得無理取鬧了起來，她道，“我們還不是夫妻。”

“可殿下方才輸了。”

沈靜嫻還是只能任栽。

她原本便矮溫染塵一個半頭，如今倒也合適，根本不用坐下，就是最佳綰發高度。

沈靜嫻能感覺到溫染塵的手不斷從她的發絲間穿過，偶爾觸碰到頭部的，是指尖滾燙的溫度。

二人難得沒有說什么，這一刻，他們似乎只能感覺到彼此。

同沈靜嫻一同過來的侍女沒有帶簪子，溫染塵手中已經綰好的發無法固定，他便隨手從自己頭上取下了金簪，戴在了沈靜嫻的頭上。

而他自己的頭發倒是因失了束縛而整個散落了下來。

“好了。”溫染塵柔聲道。

聽到聲音的沈靜嫻一回頭，見到的便是溫染塵披散著長發背光而立的模樣。

朝陽已漸漸升起，紅霞散落在溫染塵俊美的容顏之上，這一瞬間，沈靜嫻竟覺得他不似凡人。

沈靜嫻鬼使神差地撫上了溫染塵的臉，“早些回來。”

聽著這句話，溫染塵有些難以置信，他的眸子微微睜大，但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好。”

他在沈靜嫻的掌心蹭了蹭，就像小時那樣。

就算溫染塵有萬般不舍，但他還是得離開。

走時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成功把沈靜嫻逗笑了。

黑暗盡頭的光，她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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