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澤走出院子一段路后,才回頭看了一眼,心中估摸著,大嘴他們什么時候才能走投無路,到時候他才好出面。
要知道,被人逼到絕境后被人搭救和還沒有到絕境就被人救了,得到的感激程度可是不一樣的。
他本就是涼薄之人,到時候能搭救大嘴他們一把,都是因為看在大嘴他們一干兄弟有用的份上,不然他何苦去管大嘴他們死活?
既然要用人,自然就要這人對他們死心塌地才好!
大嘴他們這一干小乞丐,義氣是有點的,也有小聰明,還能干。
可手腳不干凈,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讓他們死心塌地,心服口服,就算收為己用,只怕也后患無窮。
所以,他不能現在主動就上趕著提出要收大嘴他們兄弟為己用,這樣顯得自己是趁火打劫,只怕大嘴他們心里也有疙瘩。
倒不如略等一等,若是那主仆二人真是曹家的人,要尋大嘴他們的晦氣。
等到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求上自己的時候,自己再出手也不遲。
若是那主仆二人和曹家無關,大嘴他們沒事,自己也沒什么損失不是?
更何況,這只是他的想法,真要實施起來,還得等回到客棧后,沈佳言回來,跟她好生商量一番。
沈佳言同意了才能做!若是沈佳言不同意,就算這個機會再難得,他也不會!
被慕天澤惦記的沈佳言,此刻正坐在縣令后衙的書房里。
上頭坐著的正是縣令荀大人和夫人徐氏,師爺在客座作陪。
兩人本來在前頭衙門,突然后院夫人徐氏身邊的董嬤嬤居然找到前頭來。
把縣令荀晉元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后頭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他家夫人可從來不會因為后院的事情不顧規矩的讓人來找他。
將人叫進來,問詢了一番,先是放下心來,后院無事。
接著心又砰砰狂跳起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看向一旁的師爺,師爺也一臉驚訝,不過還好兩人很快回過神來,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丟下前頭的公事,都去了后衙書房。
書房里的桌案上,已經擺放好了梅花雪糖和黃砂糖。
荀晉元和師爺幾步上前,先看了看,又伸手取了一點,在指尖捻動了一下,然后放入嘴里品嘗,都露出驚喜之色來。
師爺先回過神來,沖著荀晉元拱拱手:“恭喜東翁!賀喜東翁!這可是天降的絕好機緣!若是有煉制這兩種糖的方子,不管是開作坊鋪子,還是將方子敬獻給當今,對東家來說,那都是百利無一害!”
荀晉元一貫沉穩的臉,此刻也是壓抑不住的喜悅之色,這哪里是兩罐子糖,分明是他步步高升的踏腳石啊!
他透過那兩個罐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身著朱紅官袍,站在群臣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過師爺的聲音很快將他拉回現實:“東翁,事關重大,只怕要將那沈寡婦喚來,問上一問了!”
荀晉元點點頭,將桌上的冷茶一氣喝下,才勉強將滿腔的火熱給壓制了下去。
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沖著師爺自嘲道:“之前還和先生說,本官早就看淡了,一切都聽天由命!沒想到今天就打臉了!看來本官還是修煉不夠,還未曾死心呢!”
師爺忙道:“東翁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老朽是知道東翁一片為國效力,忠君報國之心的!之前是時機不對,東翁才難以施展拳腳!如今時來運轉,東翁正可借此機會,大展宏圖!何出此言?”
又說了無數勸解之言,荀晉元這才就是下坡,點點頭:“先生所言極是!倒是本官一時自誤了!”
一面就吩咐人去將沈佳言帶到書房來。
徐夫人親自帶著沈佳言到書房,董嬤嬤留在書房外頭的院子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沈佳言見了縣令自然要行禮,才拜下去,就被徐氏笑盈盈的給扶著起來,口氣親熱的嗔怪:“何必如此見外,快坐下說話!”
縣令荀晉元也點頭,示意沈佳言坐下。
沈佳言也不客氣,在下首坐了,等著荀晉元的詢問。
果然,荀晉元先是問這糖確實是她自己熬制出來的嗎?得到肯定答案后,一連串的問題就幾乎是噴涌而出。
從這糖熬制的原料,到步驟,再到成本,然后是她如何知道能用甜菜根熬糖,再到這法子可有別人知道?
一堆問題如狂風暴雨一樣砸向沈佳言。
換做一般人,都要被荀晉元給問傻了,這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完全沒有讓人思考的機會,只能憑借本能來回答。
沈佳言早有準備,將荀晉元問的這些問題,在心中已經打過無數草稿了,問得快,也答得快,毫不遲疑。
等到全部問完,荀晉元和旁邊師爺的神色都緩和了下來,看著沈佳言的眼神,十分熱切。
最后,荀晉元才問:“這樣的好東西,你可知道,若是你自己拿來開作坊,然后販賣出去,那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你怎么會想到獻給本官?”
沈佳言露出一個苦笑來:“大人想必已經知道民婦的身世了,娘家不容,婆家不親。民婦的男人死在邊疆,連尸骨都沒找回來,我跟三個孩子,說是下鄉去給他守孝,實際誰人不知道,乃是被婆母趕出家門?在鄉下一年多,日子過得苦,幾乎沒熬下去!三個孩子還差點被拍花子給拍走了!若不是得大人拯救,我們一家四口只怕早就到地下去了!”
“民婦雖然蠢笨些,卻是真感激大人和夫人的大恩大德,有了大人和夫人的賞賜,我們一家子如今的日子好過多了!弄出這梅花雪糖來,民婦也有自己的私心,這樣的好東西,民婦是留不住的,倒不如獻給大人,若能幫到大人一二,以大人和夫人的慈悲心腸,想來也不會虧待民婦一家子。”
沈佳言說得坦坦蕩蕩,倒是讓荀晉元松了一口氣。
這樣大的功勞,若是白給自己,荀晉元還覺得燙手呢!這天下可沒有憑空掉餡餅的好事!
可沈佳言說得清楚明白,也是知道自己留不住,所以獻給自己,讓自己處理,她在后頭得些好處,這也就說得過去,也符合沈佳言的身份。
那心里最后一點疑慮才算徹底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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