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宣城正彌漫在連綿不斷的陰雨之中,一道閃電撕開厚重的云層,照亮了大牢的某個角落。
楚瀅瀅雙手環抱膝蓋,靠在陰冷的墻壁上,望著頭頂那碗口大的夜空出神。
她明明記得,自己剛當上太子妃不久,就被闖入東宮的雍王一劍穿胸,倒在血泊之中,漸漸喪失了意識。
那種鉆心的疼仍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可為何一覺醒來,自己竟躺在一間牢房的破草席上?
而且,胸口已沒有任何傷口,連小小的疤痕也找不著半塊。
除此之外,她明顯感覺到身子變小了許多。
天空忽有悶雷炸開,驚得楚瀅瀅瞬間醒悟過來。
原來,她奇跡般地重生了!
可,為什么回到的卻是這一年?
這時候,她剛滿十五歲,一年前因受人蠱惑入室行竊,結果抓了個現行,被扣上了女飛賊的帽子鋃鐺入獄。
爹娘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絕,于兩個月前相繼病死,唯一的親哥哥帶著贖罪的血汗錢逃走了,外祖家的親戚也對自己不管不顧。
她成了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可憐人兒,如無根浮萍般四處漂泊,嘗盡了各種苦頭和冷眼。
一路奮斗,歷經磨難,直到十九歲那年,她因姿色和才藝得到了太子的賞識,一步步登上太子妃的寶座,憧憬著不久的將來,太子登基稱帝,自己貴為皇后,母儀天下。
可美夢還沒做完,卻等來了雍王帶兵謀反的噩耗,東宮慘遭殺戮,她與太子雙雙殞命。
一切成了泡影。
現如今,這條艱辛路,她又要重走一遭。
一想到這,楚瀅瀅不禁有些懊惱地敲了敲腦袋。
張望四周,眼前熟悉的場景頓時將她拉回到了當年的記憶之中。
陰暗潮濕的大牢里,關押了不少的囚犯,差不多有三十多號。
她所在的牢房位于西側偏中間,左右相鄰幾間牢房里關著的那些犯人,她基本上都認識,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能認個臉熟。
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是男犯,也有兩個婦女。有行賄受賄的官吏,有窮兇極惡的強盜,有人販子,也有放過火殺過人的,當然也不乏一些被誣陷的無辜者。
在楚瀅瀅的印象中,與她年紀仿佛的只有一個少年。
但他每日以衣帽遮面,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角落。
兩個人不曾說過話,就連他長得什么樣子,也并不曾見過。
“嘿,瀅丫頭,你在想啥呢?”
正沉思間,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胖男人隔著柵欄,沖她打起了招呼。
楚瀅瀅抬頭望去,一眼認出了他,搖著頭道:“葛大叔,我沒想什么。”
她記得很清楚。
此人名叫葛淳,四十有二,原是個腰纏萬貫的鹽鐵商,去年因為販賣私鹽和買官被抓,判了五年的監禁。
葛淳別的沒有,錢多的是,也因此成了一眾犯人們的首領,說話很有威信,頭腦jing明,老謀深算。
兩日前,他不惜重金,派人私下買通了牢里的獄卒頭頭。
今夜子時,他就會按照約定,帶大家一起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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