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幾日，便有宮女往鳳儀宮送了道帖子。

今夕拿著帖子，在正在臨摹詩集的程慕清面前左右晃蕩。

“太后邀您去佛寺祈福，她安的什么心啊？娘娘您這眼看著就要臨盆了……”

“她對本宮本就心存不滿，再加上盧映一事，怕是要恨上本宮了。”程慕清放下手中的筆，吹干墨跡。

“她憑什么對娘娘不滿？娘娘一聽她生病就回宮，真心實意的侍奉她。盧映那件事，也是因為盧映他要換子！太后怎能……”

“噓。”程慕清將食指放在唇上，“隔墻有耳。”

今夕的嘴還未合上，她面露難色，嘴唇微動，最后化作無奈的嘆息。

鳳儀宮中的宮女皆是盧太后所送，作為晚輩，程慕清只有接受的份，她也想尋個由頭，將這些宮女遣散。奈何這些宮女言行舉止毫無漏洞，即便上次陶雨珊的事，他們統一口徑，表示不了解，都是太后不讓他們說的。她也不能因此遣散，那會顯得自己十分不講理。

“娘娘，那您真的要去嗎？”今夕湊到她跟前，小聲與她說道。

“去。”程慕清回完，又問道，“金鷹司那邊也調查清楚了？”

“這是賀千元的來信。”今夕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信。

程慕清將信展開，一目十行。

信中，是她托金鷹司調查的，關于李萬的事情。

李萬家族底蘊身后，祖宗還曾與女帝一起打過天下。李萬至今已三十二，家中尚無妻兒。根據調查，李萬九年前曾定下一門親事，未婚妻是他的青梅竹馬。但不知何原因，那未婚妻在晉明十一年憑空消失。

這些年來，李萬在朝為官十分油頭，雖黨政不斷，他卻是片葉不沾身。哪怕他是堅定的太子黨，也從未引起其他黨羽的不滿。

此人狡猾，做事從不留破綻。為人處事也有自己的套路，與多方交好，無人傳過他的不好。

“這個人……還真是難對付。”程慕清嘖了一聲。

“難對付，但肯定也有辦法對付嘛。”今夕說道，“只要是人，就肯定有弱點。”

“今夕，你在派人去查一下晉明十一年的事。”程慕清將信扔入火爐中，任由跳動的火苗將信吞噬。

白色的信紙的邊角立馬卷起，化為灰燼。

“是。”今夕連忙應下。

“收拾收拾。”程慕清緩緩站起身，她肚子已經很大了，一副隨時都要生的模樣，“準備去禮佛。”

看著她圓滾滾的肚皮，今夕嘆息，“真的要去嗎？”

“真的。”

晉順帝在位的第一年，盧太后攜領后宮眾人前往寺廟禮佛，祈求大晉國泰民安，皇帝平安順遂。

街上百姓便見盧太后一行人乘坐著華貴的輦車，驅趕著強壯的駿馬，浩浩蕩蕩的走出京城。

“那便是妖后？”

“噓！被聽見可是要殺頭的。”

人頭攢動，因最近的謠言，百姓皆伸長著脖子，想一睹當今皇后的真容。

“就看見大肚子了，那妖后長什么樣？真給今上迷得神魂顛倒？”

“呸！就是個禍國妖后，看她作甚？！”

馬車外人聲鼎沸，紛紛擾擾，讓人聽不大真切。程慕清覺得有些吵，她揉了揉太陽穴，見一旁的今夕表情憤憤，不由開口問道，“怎么了？”

“沒。”今夕扯了扯嘴唇，露出一副尷尬的笑。

“怎么了啊？”程慕清認真起來。

“真沒什么……”

“說。”程慕清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表情認真，“發生什么事，告訴本宮，本宮好盡快解決。”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最近宮外流傳著些許不堪的謠言。”

“什么謠言？”程慕清眉頭不經意蹙了一下。

“就是說娘娘您是……”今夕舔了舔嘴唇，“是妖后，現在的變法都是娘娘您蠱惑陛下的……”說道后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哪怕馬車外的聲音如何嘈雜，程慕清仍聽清了她嘴里所吐之言。

“哈哈還以為是什么呢。”程慕清表情一松，“妖后？這豈不是在夸本宮漂亮？”

是誰給你的臉啊！

今夕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這么說。她嘴巴一張一合，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妖后”程慕清點了點頭，“這個稱號，傳播的應該很廣吧？”

“這……”大概吧？今夕這樣想著，卻沒說出口。

“如此說來，母后應該也知道吧？”程慕清摸了摸下巴，眼底帶著些許思量，“有了妖后這一說，本宮就算死了，也沒人在意。可能，他們還會覺得妖后死了好……”

“娘娘別這么說，老爺夫人肯定會傷心的，還有陛下！”

“本宮知道。”程慕清對她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宮聰慧過人，是絕對不會死的。”

“嗯！”今夕猛點兩下頭。

待到了佛寺，眾妃跟在盧太后身后一起上山。

整個過程平淡至極，程慕清跟著禮佛欺負，最后來到觀音廟。

程慕清雙手合十，在心中真心的祈禱林珩萬事順遂。

其實如果沒有她與林珩生命相連一事，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信這些鬼神之說。

禮佛過后，盧太后轉頭看向眾嬪妃。

這些嬪妃大多都是先帝留下來的，大多已晉升至太妃。

“廟中方丈說，禮佛要誠心。男兒郎在外打拼，女人能做的，也只有拜佛祈禱。”盧太后這樣說著，“所以，即日起，哀家會帶著你們在廟中打坐念佛，為大晉祈福。”

“臣妾遵旨！”

一眾妃嬪異口同聲回道。

“至于皇后。”盧太后目光一轉，盯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便回齋房好生休息吧。”

“這怎么好？陛下在外努力，臣妾身為妻子，怎能不給夫君祈福？”程慕清蹙著眉，輕聲嘆氣。

少婦柳眉微蹙，杏眸含淚，看上去倒有幾分委屈。

“規矩死，但人活。”盧太后溫言道，“你現在腹中還懷著孩子，萬不可操心，否則若你因為祈福有了什么萬一，讓陛下如何想？”

還真是推的一干二凈，這么一說，她要是出事，就是為了林珩出的事。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哪怕這個局是她帶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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