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姨娘又道。
“是夫人,她聽說二少爺今年秋闈要下場,就變著法兒把少爺騙了回來!”
“騙了回來?”
溫姨娘重重點頭。
“夫人裝病,逼著老爺給書院去信,讓二少爺回來侍疾!”
“什么?”
夏如卿十分震驚。
古代的確有這種‘父母病重,兒女侍疾’這種規矩。
任何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強留。
白馬書院即便再嚴格,也不可能不讓學生回家侍疾,畢竟他們平日的教導,就是仁義孝道。
“靖風在哪兒?”,夏如卿怒氣沖沖地問。
“在他的院子里!”
“二少爺回來之后,十分憤怒,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拼命苦讀!”
“我去看看他!”
說完,夏如卿就往外走。
她的心又在狠狠抽痛了,她眼里滿是憤怒。
即便這是陌生的一家人,即便她還完全沒見過這個所謂的弟弟。
可心臟的這種疼痛,切切實實地疼在她身上。
她能感受到,原主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和憤怒。
就算是陌生人,遇到這么惡心的事兒,能幫也會幫。
何況,她和他,現在就是血脈相連,一母同胞的姐弟。
溫姨娘道。
“我跟大小姐一起去!!”
夏采央在一旁吶吶地道。
“姨娘,我也去!”
不多時,夏如卿站在一個破敗的院子門前。
里面只有三間屋子,很破,院子里雜草叢生。
這樣的院子,連外頭那些稍稍富裕些的農戶也看不上,更別提其他的大戶人家。
可是……
可是他是夏府的嫡少爺啊!
夏如卿心里有點兒酸,有些憐惜這個還未見過面的‘弟弟!’。
“走吧!”
她輕輕推開了門。
沿著雜草堆里的一條小路,夏如卿緩緩走了過去。
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心里的酸楚不聽使喚地往外冒。
夏如卿的心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抽痛著。
她皺著眉捂著胸口,在心里問。
‘究竟是你不舍,還是骨肉血脈相連的本能!’
當年那些姐弟相處的畫面,那些記憶的碎片,漸漸連接起來,變得十分清晰。
明明就是個陌生人,可夏如卿還沒推開屋門,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嘩啦啦往下掉。
根本陌生不起來啊。
“靖風!”
她喚了一聲。
推開了屋門。
屋子里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幾個書柜。
這些東西都破的不成樣子,破皮,變形,雕漆,甚至還有蟲子在上面蛀的洞。
兩盞煤油燈擺在書案上。
一個清秀的少年,正伏案專心苦讀。
連有人推門進來都毫無察覺!
夏如卿的目光漸漸掃過。
破爛的家具,坑坑洼洼的地面,被蟲子蛀了洞的桌椅,以及……那兩盞煤油燈。
當她看到那兩盞破爛的煤油燈的時候,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掉。
“靖風!”
那少年被這一聲驚到,終于抬頭。
然后,就愣在那里。
“大……大姐?”
“你怎么還用煤油燈?蠟燭呢?晚上讀書傷眼睛,你怎么不睡覺?!”
夏如卿的眼淚稀里嘩啦往下掉。
她淚點本來就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成了這樣。
夏靖風起身立刻跑了過來。
先是仔細看了看她,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忽然,他高興起來。
“大姐,大姐真的是你!”
說著,一把把她抱住。
他個子長高了不少,比夏如卿還高出半個頭來。
他高興地說道。
“以前都是大姐保護我,現在我長高了,以后我來保護大姐!”
夏如卿感覺從四面八方瞬間涌來無數暖流,把她包圍住,把她淹沒。
就是再鋼鐵一樣的心,也軟地一塌糊涂了。
“好!”
她也伸出雙臂,回抱著這個弟弟!
兩顆骨肉血脈相連的心,一對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親情,就是可以戰勝一切!
“大姐,你怎么回來了?”
說完,也不等夏如卿回答,他就又說道。
“大姐,他們都說你不會回來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丟下我!”
夏如卿抹了把眼淚,就笑道。
“傻瓜,大姐怎么會丟下你呢?”
“你都不知道,從京城到這里,有上千里呢”
“一路上很辛苦吧,大姐你累不累?”
“大姐你身子不好,多吃點兒飯,別老說你不餓了!”
夏如卿又開始冒眼淚了,她揉了揉他的腦袋。
“我知道了,小鬼頭!”
“大姐,你在宮里過得好嗎?皇上……皇上會不會欺負你?”
夏如卿想起趙君堯,他……
他那么寵她?又怎么會欺負她嗎?
夏如卿搖了搖頭,笑說。
“不會!皇上很好,皇上……是天底下最偉大的皇上!”
“真的嗎?”
“嗯!”
夏如卿眼里閃著小星星。
“可是……好多人說,皇后的后宮,有好多好多女人,那些女人還會斗來斗去……”
“她們欺負過大姐嗎?”
夏如卿就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
“好啊,你懂得還挺多!”
夏靖風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都是聽來的……”
“聽來的也不許,你得好好讀書!”
“哦……”夏靖風低頭。
“大姐在宮里,不會被人欺負的!”,夏如卿道。
“真的嗎?”
“可是,皇上有那么多女人……”
夏如卿打斷他。
“那么多女人又如何?皇上她最疼的是我!”
夏靖風看著夏如卿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光彩,眼睛里閃著小星星的模樣。
他呆呆地愣住了。
“大姐,你比以前變了好多……”
“啊……?”
“真的嗎?以前我什么樣子?”
“以前……”
夏靖風回憶起來,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以前的大姐,瘦弱,干枯,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像是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
現在的大姐,溫潤,活潑,大眼睛里盛著一汪清泉,滿眼都是靈氣。
“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大姐!”
夏如卿見他不愿意說,心里也知道了大概,也就不再追問。
“對了,你為什么要用煤油燈,我給你的不是有銀子嗎?”
夏如卿就問。
夏靖風忽然笑了,他悄悄地說道。
“那些銀子,我都給大姐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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