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這日早上。
映秋端了藥進來,就看見施貴妃睜著眼。
眼神呆呆的,看向地面。
她急忙跑了過去,喜極而泣。
“娘娘,您終于醒了!”
施貴妃艱難地想抬頭看她。
可一動,后背就火辣辣的疼。
“啊!”
“娘娘您別亂動!”
映秋趕緊跑過去蹲在地上。
施貴妃的額頭已經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映秋一邊替她擦汗,一邊淌淚。
“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
施貴妃趴在床上,咬著牙忍過痛勁。
這才哆哆嗦嗦道。
“我這頓打,不會白挨!”
“這一切都是太后干的,和我沒關系!”
“起碼皇上是信我的,不是嗎?”
映秋哭著搖頭。
“娘娘,早知道是這樣,奴婢斷然不會叫您去!”
“您這是,去了半條命啊!”
施貴妃忽然笑了,笑容凄美而蒼白。
“只要能斗倒太后,半條命算什么!”
“以前是我太傻,竟然跟在太后身后,求她給我謀劃!”
“現在你看到她有多傻了吧!”
“哈哈……”
映秋又哭道。
“可是娘娘,您背后的傷,太醫說,會留下疤痕!”
“還有老爺和夫人,聽說要被流放!”
施貴妃突然睜眼。
“流放?什么意思?”
映秋就把太后對皇上的處理結果,一一說了一遍。
“容家和施家,所有女眷充入官奴,男丁流放且永世不得入京!”
“太后身邊的人都賜死了,只有慶嬤嬤逃過一劫,不過已經聽說,她被逐出宮去了!”
施貴妃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結果,比她想象的嚴重多了。
看來,皇上是真下狠手了。
“不行!”
“容家我管不著,我爹和我娘絕對不能出事!”
“我要去求皇上!”
說完,就拼命掙扎著要起來。
映秋嚇得大哭。
“娘娘您別動啊,剛止了血,您再動傷口崩開,可就再也止不住了啊!”
那種鞭子抽過的地方,連皮帶肉都沒了。
只剩下一個個血窟窿,血流如注,一個個的往外冒血。
映秋只要一想起那個情形,身上就直冒冷汗。
施貴妃果然痛得齜牙咧嘴。
太醫上的都是最烈的藥,不然也止不住血。
可最烈的藥,也最疼。
那是一種鉆心的疼,整個后背就像是燃燒起來了一樣。
就是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施貴妃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她都快瘋了。
“啊!”
“啊啊啊!”
“啊噗……”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映秋見狀,嚇得渾身癱軟在地。
“來……人!來人”
她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室內的施貴妃也在這個時候,昏了過去。
章太醫急匆匆趕來。
換了一遍藥,又搖頭嘆氣地離開。
回到太醫院坐下喝杯茶,他身上的雞皮疙瘩才漸漸退了下去。
行醫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
這么慘的,幾乎沒有。
背后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還在往外冒血。
綁了五六層的繃帶,全都濕透了。
情況十分不好。
章太醫心里隱隱感覺有些不妥。
“再這樣下去,就算不發膿單單流血,也會流死!”
“不行,這事兒必須稟報皇上!”
說完,他就起身整理官服,往昭宸宮去了。
不料他這一趟撲了空。
小太監告訴他,皇上下了朝直接去端凝宮了。
聽說連折子都搬了過去。
章太醫又只得轉戰端凝宮。
端凝宮里。
夏如卿和皇上剛用過早膳。
他在外間書房批折子,夏如卿則在里間的大炕上哄孩子玩兒。
不管怎樣,孩子才是一切。
倆娃娃可不懂什么是是非非,就只知道玩兒。
夏如卿一逗,就咯咯笑,再一逗就又笑。
整個里間都是歡聲笑語的。
在這樣的氛圍里。
趙君堯實在憂郁不起來。
甚至批著折子都能笑出來。
當然,他笑出來的原因還有其他。
就比如……那些言官。
朝堂上的那些言官,罵起人來,字字句句比刀子還犀利,總能直戳人心。
如今,夸起人來也毫不遜色。
容家和施家之前仗著和皇室沾親帶故,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爛事。
魚肉百姓,強搶民女,事情不大,但都挺惡心的。
因為沒有鬧出人命,所以往往花些銀子就能擺平。
可他們擺平了受害者,卻擺不平這些言官。
他們耗費了大量的筆墨彈劾。
終于在這么多年后,把兩家毒瘤給除去了。
能不高興嗎?
言官一高興,那奏折里就全是溢美之詞。
恨不得把他夸成千古流芳萬世留名的千古一帝。
雖然用詞十分夸張。
但趙君堯還是可恥地高興了,畢竟,字字句句深得帝心啊,嘿嘿……
正傻笑著。
李盛安忽然進來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看見皇上一副……難以描述的表情。
李盛安嚇得魂兒都飛了。
難道皇上他……jing神錯亂了??
章太醫就在外面,要不要請進來診治?
不不不,這種事兒肯定要保密,還是別讓章太醫進來了吧!
正糾結著。
頭頂一本折子砸下來,耳畔傳來重重一喝。
“傻了你?愣著做什么朕問你話呢!”
李盛安猛然回神,發現皇上神色早已恢復正常,這才放了心。
“皇上……”
“章太醫求見!”
趙君堯就皺眉嘀咕:他來做什么?!
“傳!”
幾經周轉在見到皇上的章太醫,將熙福宮的情況一以稟報。
趙君堯聽完,就直接皺了眉。
“快不行了?”才十鞭子而已。
不是他內心陰暗,著實是……她騙了他太多次。
再也無法信任了而已。
章太醫再次確認。
“皇上,血流不止!”
“貴妃娘娘一共換下來幾十塊紗布,臣都是親眼看見的!”
趙君堯給了他一個眼刀子。
“親眼?”
章太醫摸了摸鼻子,趕緊道。
“是親眼看的紗布!”
不是看的貴妃娘娘的身體!
趙君堯便不再問,想了想就道。
“朕知道了,盡力醫治!”
“沒事的話就先退下去吧!”
“是!”
章太醫行了一禮,也就離開了。
盡力醫治就盡力醫治。
他只是個行醫者,朝堂的,后宮的,所有的他都不必管。
他只聽一個人的旨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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