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躲債的唐老爺，以及在朱家做勞力苦苦掙扎的朱氏，一前一后都得了消息。

唐老爺十分崩潰。

那三個女兒好歹是他的嫡女，雖不是放在心坎上寵著，但也算是掌上明珠。

從小到大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地養了這么大。

本想著到了如花似玉的年紀，給好好兒挑個夫婿嫁出去，也算是給唐家拉個的助力。

沒想到……一個個養了這么大，居然一個都沒嫁出去。

雖然有些失望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兒，感情是有的（這也就是為什么他休了朱氏，卻對三個女兒一如既往的原因）。

如今聽聞她們被一個糟老頭子全都收了房，還都是妾室，而且那糟老頭子和自己還是宿敵。

這滋味兒……有不甘有痛心有舍不得，更多的是無限的恨！

“那老東西！”

他齜牙咧嘴罵了一句，左右轉了轉圈，并沒有多余的動作。

身邊的心腹小廝問了一句。

“老爺，聽說府里都沒搶空了，能賣的都賣了，連三位小姐都賣了！”

“咱們要不要使銀子找人將小姐們救出來！”

唐老爺看了看身處的這座簡陋的宅院，想了想自己身上僅剩的一千兩銀子。

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搖了搖頭。

“不用救了！”

都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消息，救出來肯定也已經收了房。

那就更嫁不出去了，說不定還得自己養著，那還不如不救。

“老爺我……”

他神色疲憊，有些心累地搖了搖頭道。

“老爺我養了她們這么大，也算仁至義盡了！”

“她們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只能說她們命不好！”

“老爺我……也無能為力！”

“再說了我也不可能跟著她們一輩子，她們終究要嫁人……終究要……”

那小廝瞬間懂了，當即沒再問下去。

理智回歸的唐老爺也很快把這茬給掀了過去。

他現在的境況也不好。

帶著自己的一點兒積蓄，躲在城外的一處簡陋的宅院里。

不敢出門，不敢露面，甚至連身邊的小廝都只能在夜里出來。

那種躲債的偷偷摸摸的滋味，實在是太過煎熬。

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又怎么顧得了別人？

朱氏那邊更不必說。

不管她有多么不舍得，多么痛心，多么撕心裂肺。

也依然改變不了三個女兒全都嫁給一個糟老頭的事實。

她哭了幾天幾夜之后，在朱老爺子的嫌棄下，依舊不得不做著各種各樣的臟活累活。

哪怕三九寒天，哪怕寒冬臘月，哪怕她細嫩的手上已經凍出了各種各樣的凍瘡。

她也依舊不能停。

她要像一個老媽子一樣，一直勞作，一直做苦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知府府上。

小川將她打聽到的黃府的這些八卦消息一一報給唐潯。

一邊說還一邊手舞足蹈，一副終于報仇解恨的模樣。

唐潯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知道了！”

小川睜大眼睛。

“夫人您好厲害，當初黃府不說只是買丫鬟嗎？怎么現在變成了納妾？”

“難道小姐您一開始就算出來了？”

唐潯搖了搖頭。

“差不多吧！”

“那戶人家和唐家是宿敵，她們三個到了那里怎么可能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不好的事，都是意料之中的！”

小川恍然大悟，正要再繼續說什么。

唐潯趕緊打斷。

“好了，這事兒以后就不必再提！”

經歷了這些事，她這些年積在心里的怨氣早就疏散了。

她不會去落井下石，也不會去幫她們。

就當她們從來沒認識過，就當個陌生人就好。

小川趕緊閉嘴。

“是，夫人！”

窗外陰沉沉的，隱約還能聽見一陣陣狂風刮過。

鋪好大字紙的唐潯緩緩抬頭，心里隱約有些期待。

“這天氣，難不成今年要下雪？”

話音剛落，就見夏靖風從外面走了進來。

“爺！”

唐潯眼一瞇帶著笑容迎了上去。

夏靖風脫下身上的斗篷地給她，接過小川遞來的熱茶抿了兩口才道。

“外邊兒好冷！”

“我覺得今年可比往年冷多了！”

唐潯將他的衣裳整理好撘在架在上，笑道。

“可不是！”

“我也覺得今年很冷！”

“往年都到年底才用炭火，今年這才剛進了臘月呢！”

夏靖風握住她略有冰涼的手心疼道。

“天氣冷，你手腳冰涼就歇歇吧，身體要緊！”

唐潯趕緊搖頭。

“不行！”

“我底子本來就不好，如果再不刻苦一些，到什么時候能學會呢！”

說完不等夏靖風再說什么，徑自走到窗邊的臺子上。

撫了撫剛才鋪好的大字紙，拿起筆沾了沾磨好的墨汁，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起字來。

這幾個月唐潯幾乎推掉了所有的事，只堅持認字寫字這一件事。

用她的話說。

認識一個字就要會寫一個字，并且還要寫好。

所以她近半年來，每天都堅持認識二十個字。

不但弄懂它的意思，讀音，還要一遍又一遍反復練習。

直到她能用最標準的簪花小楷將這個字完美地寫出來為止。

截止到現在。

她已經能通順地讀懂詩集、經書、話本這類比較簡單的書本。

甚至還能寫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她認認真真地寫，夏靖風就在一旁認認真真地看。

時不時給出些指導意見。

兩個人立在窗前。

一個寫一個看，一個美得溫柔，一個玉樹臨風。

好一對才子佳人，好一副詩情畫意，好一室春光明媚。

練完字，外面居然開始飄起一點點細細的雨絲。

兩人坐在窗邊，一邊觀雨一邊閑聊。

“剛才還說今年有可能會下雪呢！原來還是一場雨！”

夏靖風笑道。

“你以為這是京城嗎？”

“京城每到冬天都會下雪，下得很大！”

“每次下了雪，我就會出門到處尋找紅梅！”

“紅梅？”

唐潯笑了笑，羨慕中略有失落。

“白雪紅梅，一定很漂亮啊！很可惜我從小到也沒見過幾次！”

“我……也幾乎不怎么出門！”

夏靖風牽著她的手。

“以后……我帶你去京城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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