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柳大人，橫豎你只要做你的好官，不必管家里的吃用開銷！你可知道家里每日伙食我都要jing打細算，一家子的衣裳我都要反復權衡，偶爾買件首飾，那都是必須咬著牙的擠才能擠出閑錢。每回我回娘家，幾個嫂子都要冷嘲熱諷。說我衣裳過時，釵環款式都是舊的！你可曾有一日想過讓我體面一回？”藍氏說著就惱了，又傷心抹淚。

“我真不知道上輩子作了什么孽，才要受這些苦楚！偏我爹娘還總說伱是個省事的，值得托付終身！我自己吃過了苦，沒得讓閨女再吃一遍的道理！”

“哎，娘子，你別傷心了！不能給你體面，是為夫的不是！可是你說，我這官小位卑，哪里能有什么油水？總不能去苛刻百姓吧？咱們做人做官，求得還是一個良心安穩！你要是真的不開心，最多我下月開始，再不買書喝茶也就是了！”對于妻子藍氏，柳林海還是寬厚的。

他也自覺自己家境寒微，可以娶到藍家嫡女，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她也跟著他生兒育女，吃苦受罪，沒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就是偶爾抱怨個幾句，也不算什么大事。男人，當氣量寬宏一些，不必跟她一般見識。

“靠你嘴里省下來的銀子，又能夠省了多少？咱們慧兒馬上就要攀親，需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照我說，之前不認識白相爺家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有了這層關系，自然很應該好好的走動走動，也可以讓那些欺負你的上司不敢再隨便欺負你！你若是往上升個一級兩級，好處多著呢！”藍氏乘機提要求。

“慧兒這次不是已經帶了不少東西回來了嗎？那些東西，不也都是好東西？我這官位，哪里是靠專營就有用的？這官場的事情，你不懂就別問。我還有事，就不在家吃飯，回衙門去了！”聽到妻子又退出了不合理的要求，柳林海只好又是一招逃字訣。

“你，你，你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氣死我了！”藍氏氣的跳腳，卻也拿他無法。

“我但凡是個男人，如何會跟他這樣不思進取？早就謀劃出一片大好前景了！這送上門的機會都不肯把握！氣死我了！”

父親的反應跟柳慧慧的預料如出一轍。只是父女倆才剛見面又要分別，且年下歲晚，父親去了衙門也沒有什么好湯好水，白白挨凍罷了。

她連忙追出門去：“爹爹，您就陪我吃頓晚飯吧！慧兒好久不見爹爹，您陪我吃了飯，再去衙門吧！女兒還有問題請教！”

柳林海本意不過是躲避妻子，這么久沒見女兒，也著實想念，如今聽她呼喊，自然頓住腳步：“你還有什么事？”

柳慧慧回頭見藍氏并沒有跟出來，便放低了聲音：“爹，咱們去書房敘話。女兒有事跟您說！”

她想起了白家和黃家及鎮國公府之間的糾葛，直覺父親可能可以幫她做做參謀，如何盡量避開這三家的紛爭。

如今是他們三家都在斗得厲害，沒有人分的出心力來對付她。等到他們三家斗得塵埃落定，落敗的那個，說不得就要把滿腔的怒火發泄在她的身上。

而她作為一個小小的大夫，牽扯其中，想要全身而退，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行，咱們去書房！”柳林海大踏步前往書房，忙著讓人把書房里用暖爐烘熱。

“事情大概就是這么個事情。爹爹，您說，我是不是惹了大禍？丹陽公主事后會不會找我麻煩？”把自己前一段時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柳林海聽了臉上jing彩紛呈。

“慧兒，你不得了啊！這樣的事，你也敢摻和進去？你就不怕丹陽公主知道了內情，過來找你麻煩，直接給你弄死了？”

“爹爹，我不過是盡了醫者本分，給那位黃姑娘如實診斷，用藥罷了！如今她也和離了，日子也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總不見得遇見了這樣的事，她就憋屈一輩子，郁郁而終吧？我也只當看不見，學著那些庸醫，得過且過吧？”柳慧慧反問。

“這倒確實！我一直聽說黃尚書是個純臣，向來剛直不阿。當初他們家跟公主結親，我就奇怪。誰知道，居然內里還有如此不堪之事！這高門顯貴，確實不是可以輕易攀附的。慧兒你做了大夫本分，也沒什么好苛責的。別怕，這世上，總逃不過一個理字！”柳林海顯然倒是并不怎么懼怕丹陽公主喝國公府的權勢。

“既然如今連白相爺都牽扯在內，你以后只要記住，跟白相爺多保持來往來就是了。他既然給你開了醫館，就不會不管你的！而且如今朝野上下，對于宗室跋扈之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柳林海嘆了口氣。

“都怪爹爹人微言輕，不能護住了你。慧兒，你別灰心害怕，若真的有事，爹爹就是拼了老命，也會保住你的！”父親的話，讓柳慧慧眼眶濕潤了。

這一句話，顯然遲到了一世。上一世，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可以聽到這樣一句話。當時她只覺得自己根本不受父母關愛，自己完全孤立無援。

這一刻，她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父親其實并不是她想的那么軟弱無能，鐵石心腸。

“是，多謝爹爹提點。慧兒記下了。”就沖著父親有這句話，她也會好好的活下去，不再成為什么人的附庸和玩物。

“傻孩子，親父女計較什么？你不要都聽你娘的話，她見識的少，懂得不多。就是個夯貨。”柳林海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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