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寺內,蟬鳴悠長。
今日,寺里來了一位少見的香客。
“拱卒。”
菩提樹下三葬禪師瞇起了眼,看著破釜沉舟的對手,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柳先生,過了河,就沒有回頭路嘍。”
柳輕水彈了彈長衫上落下的樹葉,頭也不抬地笑了。
“在下不過是一個小卒,本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收手吧阿柳。”三葬禪師言辭懇切:“老衲畫地為禪,如有必要,在這西行寺內,老衲不弱于佛。呆在這里,終歸能保得你平安渡過此劫。”
柳輕水亦是誠懇地說道:“禪師,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三葬禪師正欲回答,柳輕水苦笑著搖了搖頭,撩起長衫,露出了他的上身。
凝神看去,柳輕水的軀干皮膚赫然都已經變成了枯樹一般的褶皺模樣。
柳輕水艱難地仰著喉嚨吸了口氣,似乎剛才的話語,已經耗費了他的全部心力。
“禪師對我照拂有加,我不愿意欠下因果,你幫我的,去漢中的時候,我會一并還給你那小徒弟。”
三葬禪師端起茶盞,又放下。
“老衲本不需要你還什么。”
“我知道。”
“他在召喚你?”
“我欠他這條命,所以我必須去...即便我不去,眼下這副模樣,也撐不了多久了。”
兩人沉默片刻,三葬禪師似是挽留又似是自語地問道:“不能不去嗎?”
柳輕水面色肅然:“禪師,在下斗膽請問,你說的那‘一線生機’,是不是真的在不渡法師身上。”
“是。”
三葬禪師一口飲盡茶湯,亦是正色說道:“無論是老衲,還是那猴砸,亦或是你,甚至包括了這中土人國,如果有一線生機,就在不渡身上。”
“我懂了。”
柳輕水起身,只說道:“接受他的召喚,到了漢中,我會見機行事的,如果能為他不渡法師創造機會,在下雖死無憾...反正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他已經到了那個境界?”
“只差一步。”
柳輕水背對著三葬禪師,輕聲道:“差的不是規則和實力,只要融合了他的前世身,甚至遠遠過之,他差的是品階。”
“所以那位國師,作為道門二品,不想去漢中也必須要去。”
“不錯,一個修煉體系只能有三個二品,等他融合了前世身,晉階只是時間問題。可被他擠掉品階,對那位國師來說,后果甚至比在廟堂上被當朝誅殺還要大的多...而且,圣人會逼著他去的。”
柳輕水走了,三葬禪師依舊坐在菩提樹下。
他的腦海里浮現了往昔的種種過往。
西行歸來,第一次見到女帝的時候,那時候她還不是女帝,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茶才人,二十出頭青春正盛,侍奉在太宗身邊,煮茶的技藝還不錯。
說起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六十年了。
后來...
“師父,我回來了。”
看著小徒弟的身影,三葬禪師回過了神,笑著問道。
“這次去子午谷,可還有收獲。”
“收獲倒是有,拿到了幾卷天樞老人的陣法jing要,弟子正打算頓悟一下。”
沈不渡撓了撓頭,夏天的燥熱讓他恨不得舀一盆井水澆在腦袋上。
“只是徒兒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長安府的駐屯軍已經把子午谷的谷口給堵上了,那些當兵的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三葬禪師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多半是朝堂上不同的派系在爭功,再正常不過了。
以廟堂之高,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浪花,到了江湖之遠,就會演變為滔天巨浪。
“徒弟,為師好像給你講過天公道人的故事。”
沈不渡愣了一剎那,順口答道:“徒兒記得,天公道人于五百年前曾受仙人栽培,一個游方道士,短短幾年便氣運加身,創立太平道,甚至直逼一品陸地神仙境。”
三葬禪師又倒了一盞茶,琢磨了一下如何鋪墊才能不嚇到徒弟,隨后字斟句酌地講述著。
“那你應該也記得,你大師兄,也是五百年前撞破天門下界的。”
沈不渡看了看小石猴,嗯,準確的來說,是靈明石猴的石胎。
雖然沈不渡一直好奇,為啥看起來毫無生命跡象的石頭里能蹦出來個聰明墨菲特,也能蹦出來個齊天大圣孫悟空,大師兄到底怎么從里面蹦出來。
但事實就是,經過三葬禪師多年持續不斷努力的澆灌,沈不渡除了注意到,石猴的某個部位會漏水以外,并沒有發現什么其他明顯的改變。
“五百年前,師父的意思是,大師兄下凡和天公道人起事,之間有聯系?”
“有。”
三葬禪師還是很謹慎,生怕把敵人描述的過于強大,會把孩子給嚇著。
也不是描述的過于強大,就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這件事都很難以想象。
“天上的仙人,失去了人間香火錨定已經接近一千年了,現在是什么樣子,為師不知道。但是五百年前,你大師兄就快被逼瘋了,所以才會拼著金剛不壞體壞掉的風險,闖過黑日天門下界。”
來不及吐槽為什么“金剛不壞體”會“壞”這個問題,接下來的信息就讓沈不渡有些驚疑不定了。ŴŴŴ.81ŹŴ.ČŐM
“為師之前還告訴過你,仙界穿過天門,到凡間最穩定的落點是漢中府。其實,從前的秦嶺是直接塞滿了關中和蜀地之間的空隙的,而漢中盆地的出現,是因為上古神明們,從神界,嗯也就是現在的仙界,返回凡間的時候,會踩一腳。”
“所以...漢中盆地是上古神明們一腳又一腳踩出來的?”
“差不多。”
三葬禪師說回了正題:“天門的封印是有自動修復能力的,但會有一個很短暫的空隙,你大師兄撞破天門后,天上的仙人當時也沒有太多的選擇。正好,那是凡間的道門被儒門壓抑到了極限,所以仙人們選擇了天公道人在凡間建立太平道來凝聚香火,甚至投放了一個手中的福地給他,這就是太平福地。”
沈不渡捋了捋這里面的關系。
大師兄撞破了天門,仙人們好像不敢或不能下來,但是在凡間扶持了天公道人作為傀儡建立勢力收集香火,發動了黃天起義。
黃天起義導致中土人國分裂,北荒巫國趁機南下,南北朝時代來臨。
所以眼前這個小石猴其實直接導致了歷史線的變動?
不愧是大師兄!
“那上次師父說的上古異獸竦鳩,體內會含有仙氣,可能用來救活大師兄,是不是意味著...”
“竦鳩也不是這個時代下來的。”
三葬禪師予以肯定。
“竦鳩是五百年前仙人就放下來的,竦鳩攜帶了太平福地,在黃天起義失敗后,為了保存實力東山再起就封印了太平福地,只要太平福地內還有仙氣,那么竦鳩體內就還有。現在竦鳩被幽魂殿和七斗米教聯手放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它是太平福地的守護者,更重要的是,七斗米教打算把被封印的天公道人一起放出來。”
“天公道人沒死?”
“沒死。”
沈不渡覺得,這件事好像有億點點難度了...
天公道人是誰?五百年前人家就半步陸地神仙了。
陸地神仙是什么概念?掌控天道規則,代天行事,在凡間可以跟上古神明和仙人正面作戰。
沈不渡雖然迄今為止都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反正沒有能捱過三拳的...
但這不意味著他認為自己能一拳KO半步陸地神仙的天公道人啊!
“所以,如果七斗米教沒有放出來天公道人,那只要擊敗上古異獸竦鳩,從它的體內獲取仙氣,就有可能復活大師兄。如果放出來天公道人...”
“實在不行就跑,你大師兄本來就是一塊石頭,現在也不過是塵歸塵石歸石。”
三葬禪師的白髯抖了抖,說。
“手心手背都是肉,為師不希望為了救你大師兄,讓你踏入死局。”
“朝廷不會派上三境的強者嗎?”
“道門那位國師會被女帝逼著來,但是最好別指望他,女帝崇佛是手段,抬舉地肺山的羽衣真人作國師,也是手段。”
地肺山,中土人國九大天階仙門之一,江南道第一大仙門,在道門內部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襄樊道的真武宗。
當代掌教趙紫霞被女帝詔為國師,與國同休,貴不可言。
也正是這份獨一無二恩寵,把趙掌教架在了火上烤。
不去,對不起女帝,而且等天公道人復活,自己的品階也必然會被擠掉,到時候政敵們群起而攻之。
去了,多半又打不過。
沈不渡默默盤算了一番,自己還認識什么強者?
哦對,那位上古大妖九尾天狐...現在是八尾天狐,應該也在漢中府,但是不知道她為什么剛從封印里出來,就迫不及待地來趟這渾水。
按沈不渡的推測,多半是太平福地里有什么能快速恢復實力的寶貝。
自己的目標是打敗上古異獸竦鳩,能爭取到的潛在友軍包括了八尾天狐,國師趙紫霞,對付則有一個可能復活也可能還沒復活的天公道人。
“大師兄,等你從石頭里蹦出來,別忘了小師弟給你這么跑前跑后的功勞啊。”
沈不渡看著小石猴說道。
小石猴撒了一泡茶水,作為回應。
“篤篤篤!”
西行寺外,敲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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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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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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