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直愣愣盯著自家老子看了半晌,不由想起前世自己參加金吾衛考核時,他老子當年千叮萬囑:
“咱們家祖上武將出身,萬事得憑拳頭說話,你別指望老子給你徇私枉法,你就是爬!也得給老子爬上臺去……”
可憐他那會子身負內傷還硬著頭皮拿下了武試第一,這才得了他老子一張好臉色!可回了府,榻上躺了足足三日才能下床。
陸蕭想著這些,今日突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金吾衛的差事,眼下都覺得不那么香了。
回了屋,谷雨伺候陸蕭換洗,見陸蕭悶悶不樂的,有些好奇,道:
“世子爺今日贏了盛家公子,可是出了一口惡氣!為何一臉郁色?”
陸蕭躺在榻上,兩手枕在腦后,聞言沒有吭聲。
谷雨就更詫異了:
“世子爺……莫非……也受了傷?”
谷雨將陸蕭打量一番,見他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心中更加篤定了幾分,悄悄合上門,湊上去問:
“世子爺……莫不是傷在了不能說的地方……?”
陸蕭聞聲猛的轉頭,狠狠瞪了谷雨一眼。
谷雨嚇的一縮脖子,嘀咕道:
“這事兒可大可小……世子爺可不能瞞著!萬一……”
“萬一個屁!”
陸蕭咬牙,一骨碌坐起來,盯著谷雨沒好氣道:
“我看你就是閑的慌!白露的事兒可安排妥當了?”
谷雨見陸蕭方才身手如常,不像有異的樣子,這才憨憨笑了兩聲,道:
“世子爺放心!人一早就入了相府,準保出不了岔子!”
陸蕭點了點頭,仍是黑著臉囑咐道:
“日后她若傳回消息,務必盡早叫我知曉。”
谷雨拱手稱是,想了想,又道:
“驚蟄一直暗中跟著百川書院的黎文修,已有兩日沒有傳回消息了……世子爺,您瞧這會不會……”
陸蕭起身在屋內來回踱了兩步,神色謹慎,道:
“再等兩日……”
“驚蟄輕功了得,那黎文修一屆書生又不通武藝,必然察覺不了。過兩日若還沒有消息,就叫寒露來見我。”
谷雨斂起玩笑神色,應了一聲。
“主子叫驚蟄出馬,這個教書先生莫非很不一般?”
這些日子,陸蕭行事一反常態,谷雨好奇之下還是問出了聲:
“主子近日動用了不少暗衛,就連宮中的……主子可要先與侯爺稟明一聲?”
陸蕭垂首理了理垂在腰帶上的玉牌,挑了眼皮看像谷雨,半威脅道:
“老頭既將人許給我,怎么用自有小爺說了算!你若再碎嘴,就把你丟進雅筠館里去!那里的小館可最愛話多的人……”
谷雨撇嘴,有些委屈的望向陸蕭,卻是不敢再問。
陸蕭沒好氣的盯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坐在桌前,提起茶壺,倒了一盞茶:
“今日盛京可有什么異動?”
谷雨仔細想了想,道:
“除了城西一家香粉鋪子走水,京城各處一切如常。”
“香粉鋪子?”
陸蕭蹙眉,望向谷雨:
“可查過是哪家名下?”
谷雨道:
“已經安排神足去查了,尚未有答復。”
陸蕭頷首,仰頭喝了一大口茶水。
“哦!對了……方才探子來報,說淳親王世子的人把李家二公子堵在長安胡同了……”
谷雨表情輕松道,陸蕭卻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李家二公子?你說李璞?”
陸蕭嗆的一連咳嗽好幾聲,臉色通紅。
谷雨目瞪口呆的點了點頭:
“這……怎么……世子爺……這事兒很要緊?”
陸蕭起身,拿袖子一抹嘴,瞥了谷雨一眼,丟下一句“你可真夠缺心眼兒的”,一眨眼的功夫,身形一晃,人就走遠了。
留下谷雨一人神色不安的杵在原地,口中直嘀咕:
“不……不是說重華郡主的事兒才要立即稟報嗎?這……李家二公子也得說?”
京城人流如梭,騎不了快馬,陸蕭一路輕功從房檐上掠過,他身形極快,腳下生風,只聽得耳旁呼呼的風聲,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就趕到了長安胡同。
胡同里擠得黑壓壓的人頭,陸蕭腳上幾個起落,才俯身瞧見被人圍堵在最里頭的李璞。
李璞發絲凌亂,嘴角處也破了皮,他身前只得兩三個李府侍衛擋著,在他抬手護著身后一個面色惶然,身量不高的半大小子。
胡同里全是淳親王世子的人,他們推搡著李府家丁,口中罵罵咧咧,李璞等人身后就是一堵高墻,眼下已然退無可退!
“你們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竟敢當街綁人不成!”
李璞臉色鐵青,應對突如起來的一幫歹人,顯得幾分倉惶。
“你們可知我府上是誰!”
“呸!”
迎面一個齜著黃牙的打手從人群中走上前,啐了一聲。這人力氣極大,一只手就將擋在李璞面前的家丁推得跌坐在地上爬不起身。
望著死死將容矜護在身后的李璞,張嘴大笑起來:
“老子管你是哪家府上!今日惹著你爺爺不快,老子就拿你小子消遣消遣!你又能耐我何?”
言罷,一眾打手肆意笑起來,胡同外間偶有路人經過,也叫這些歹人嚇得不敢吭聲,飛速的跑開。
李璞扭頭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磕破了額角的家丁,滿臉是血的奮力爬起身,依舊努力的護在他面前,只覺得胸口叫一陣戾氣脹滿,當即攥緊了拳頭,紅著眼,朗聲一喝:
“我叔父乃當朝丞相!爾等敢于盛京城滋事,就不怕家族連坐么!”
眾人叫他這一聲喝怔住,不由面面相覷。
“咱們身后站的誰?還能怕了他李家?!”
那黃牙又吐了一口濃痰,嗤笑道:
“今日咱們又不取他性命,只扒了他衣裳褲子,將他光溜溜的扔在大街上就成!”
“怎么?你們誰先銀子少,趁早給老子滾!老子白得這份兒賞銀,能在春風樓里快活個把月!”
眾人一聽,眼底就露出明晃晃的貪戀,忙一擁而上的朝李璞撲過來。
李璞會些武藝,無奈叫人圍堵在墻角,奮力難行,他若執意一人先走倒是能脫身,可他身后還有容矜,還有府上這些忠心的家仆……
李璞不忍心,攥緊了拳頭,瞅準機會一拳揮在來人面上……
眼看著李璞就要叫人拿住,陸蕭抬腳就將墻上磚塊踢了出去。
“砰”的一聲悶響,黃牙捂冒血的鼻子,殺豬一般叫開了:
“誰!誰敢暗算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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