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么，有幾個人愁眉苦臉的呀？

可當看到自己的老爸一大早站在小院門口東張西望一副心焦不安的模樣，唐青的心情從空中瞬間跌落倒谷底。

唐青老爸見唐青回家，一起的還有王心潔和王木匠，臉上的愁眉迅即展開，雙手抱拳向王木匠恭賀新禧：

“王師傅，新年好！”

“唐經理，新年好，給你拜年！”

王木匠忙抱拳還禮。

“心潔，新年好！”

“唐爺爺新年好！”

唐青老爸和王心潔互道新年好，就是不跟唐青打招呼，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唐青著了急，故意走上前去擋在老爸和王心潔的中間。

唐青老爸還是不理唐青，當作沒有看到她，轉過身扭頭招呼王木匠：

“王師傅，快進屋，快進屋，糖茶已經泡好，正可口呢。”

“好好好，喝糖茶喝糖茶！”

唐青老爸和王木匠笑呵呵一起走進小院。

正月初一喝糖茶是剡城人的春節習俗，寓意“嘗甜頭”，期望新的一年生活甜甜蜜蜜。

唐青望著老爸的背影，心中來氣，想，你剛剛滿面愁容，擔心我一夜未歸，會不會出事？現在見我沒有事情，故意把我晾在一邊，存心想整我一下。哼，看我怎么整你這個唐經理。

唐青招呼王心潔到身邊，和她咬了一會耳朵。

“九斤師傅，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大年初一讓他鍛煉一下身體不是很好嗎？”

“九斤師傅，你真壞，嘻嘻。”

“等一下不許笑。”

唐青和王心潔一前一后走進小院。

唐青公公正在小院道地侍弄那些個蔥韭大蒜。

“哎，爸，你怎么還在家里呀？”

唐青走到公公身邊。

公公抬起頭疑惑地問道：

“我不在家里去哪里呀？”

“哎喲，爸，你沒有接到通知嗎？今天商業系統搞活動，中層干部以上的退休人員爬鹿胎山，第一個爬到的新年紅包一千塊呢！”

唐青的嗓音提到最高，連小院外的人都能聽到。

“一千塊新年紅包？唉，可惜我只是一個普通職工，你老爸才是中層以上的退休人員呢。嗯？你老爸怎么沒去？我得去告訴他一聲，不會是不知道吧？”

唐青公公老實，放下手上的小鐵鎬，轉身便跑向主屋。

“你不要聽她瞎說，有這樣的活動我怎么會不知道？”

唐青老爸的聲音從主屋傳出來。

唐青裝作沒聽見，和王心潔兩個人在道地上看那些蔥韭大蒜。

“青兒，你的消息準確嗎？”

唐青公公返回道地向唐青核實。

唐青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準確不準確我不能確定，反正是商業局的辦公室主任親口告訴我的呢。”…

“他告訴你的嗎？那一定錯不了。”

唐青公公轉身要進正屋去向唐青老爸通風報信。

唐青老爸其實早支棱起耳朵，一聽唐青說是辦公室主任告訴她的消息，便走出主屋來到道地上自己問唐青：

“你什么時候碰到他的呀？”

唐青頭一扭，不理老爸。

“喂，我問你呢。”

唐青老爸湊近唐青。

唐青轉過身，還是不理睬他。

“唐爺爺，剛才確實有個人告訴九斤師傅這件事情，還問你有沒有去了，說如果去晚了新年紅包估計會被搶完。”

王心潔在一旁插話，聲音小的跟蚊子叫差不多，底氣明顯不足。

“啊？真有這樣的事情？怎么沒有人通知我一聲呢？難道他們不把我當退休干部了呀？我好歹也是從人民理發店經理這個位置上退下來的啊，論級別還是副科呢。不行，我必須去搶一個新年紅包來！”

唐青老爸邊說邊推開院門，急匆匆向鹿山公園方向跑去。

“九斤師傅，唐爺爺真的上去了呢。”

王心潔見唐青老爸出門，過來拉了一下唐青的衣角，覺得很過意不去。

唐青沖王心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寬慰她道：

“我不是說過嗎？大年初一爬鹿胎山那是一件大吉大利的事情，他應該感謝你才對呢。”

“可我畢竟說了謊呀？”

“心潔，善意的謊言有時候比真話還要受用。不要多想啦，去喝糖茶。”

唐青拉起王心潔的手走向正屋。

“媽媽，長婆婆送給我這個東西。”

唐青剛走進正屋，小強手拿一塊玉佩迎上前來。

唐青接過玉佩一看，臉色大變。

只見這塊玉佩呈淡黃色，半透明，吊眼為一只連體貔貅。佩身上面刻有一枝怒放的臘梅，其中的一朵臘梅花上一個草書“李字”筆力遒勁，與惟妙惟肖的臘梅、栩栩如生的貔貅相得益彰。

唐青雖不懂古玩，但明白其價值肯定不菲。

“長婆婆呢？”

“還在床上，外婆給她穿衣服呢。”

唐青走進長婆婆住的房間。

長婆婆和唐青老媽住一屋，方便照顧。

“這天冷，長婆婆還是不要起來了吧？”

“長婆婆她一定要起來，說大年初一不想躺在床上過。”

唐青老媽一邊為長婆婆穿衣服一邊回應唐青。

唐青走到長婆婆近前，附在她的耳朵邊大聲問她：

“您是不是想去南橋那邊看看？”

“嗯！”

長婆婆點點頭。

“那也好，你先起來喝糖茶吃早飯，等太陽出來我們陪你一起去南橋那邊看看。”

“謝謝！”

“謝謝您，不過小強不能收，等她來看您的時候您應該給她。”

唐青把玉佩塞到長婆婆的手里。

長婆婆只剩一張皮的手緊揣玉佩，問唐青：

“她會來看我嗎？”…

“會！”

“那我等她。”

長婆婆渾濁的眼里流下渾濁的淚水。

“唐青，你給我出來！”

唐青老爸的聲音在小院道地響起。

唐青聽出老爸的聲音中充滿怒氣，忙走到老媽身邊輕聲說道：

“我來給長婆婆穿衣服，你去把他的火給澆滅。”

“你呀，大年初一戲弄你老爸。”

唐青老媽走出房間，來到道地，一看自己的老公雙手叉腰，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唐青公公、王木匠站在主屋的檐下，想過去勸又不敢上前。

王心潔和小強躲在廚房門后，一高一低伸出兩顆腦袋往道地看。

“青他爸，你鹿山公園這么快下來了呀？那鹿兒的塑像是不是被人毀壞了呀？”

“鹿兒塑像誰敢毀壞？”

“那你生什么氣？過來，幫我把早飯端出去，長婆婆起床了。”

“噢。”

唐青老爸放下叉在腰上的雙手走向廚房。

王心潔和小強忙端起粽子、饅頭走出廚房。

剡城人正月初一早上除了喝糖茶，早飯一般以紅糖粽子和紅糖饅頭為主食，寓意新的一年紅紅火火、甜甜蜜蜜。

餐桌上，唐青手抓一個紅糖饅頭湊近王心潔，輕聲說道：

“我老媽厲害吧？幾顆唾沫星子就輕松壓下我老爸熊熊燃燒的大火。”

“九斤師傅，唐奶奶一說鹿兒塑像，唐爺爺馬上心領神會了吧？”

“當然，常懷感恩心，少發無名火，我爺爺經常這樣教導我們。”

“唐公公真是一位民間大哲人！”

臨近中午時分，唐青和王心潔、小強一起推長婆婆出小院前往南橋頭。

一路上，長婆婆口中不停地喃喃：

“小麗，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唐青感覺這里面一定有隱情，不一般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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