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大飯，棠意禮沒在棠豐家留宿。

她謊稱還要準備一些酒會用的資料，先行離開。

棠意禮的房子和棠豐同在一個小區，步行也就五分鐘的路，下了樓，棠意禮長出一口氣，望著裊裊白煙，反而不著急回去了。

棠意禮繞著五光十色的小花園，慢慢溜達，萬家燈火，別人都是闔家團圓，她好像也習慣了不羨慕。

裹著羽絨服溜達了一會，寒風就把臉給皴紅了，北市的冬天的就這點不好，少雪，干冷。

棠意禮在小區里的便利店買了杯咖啡，站在窗邊的小桌子旁，輕輕搓了搓手。

值班的店員正在用手機看晚會，安靜的空間里，驀然傳來各種歡聲笑語。

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棠意禮回頭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拿出手機，她沒有朋友，能拜年的人寥寥無幾，而那些給她發來的“新年好”，也大多出自群發。

她連回都懶得回。

最后，許是太寂寞了，棠意禮調出和荀朗的聊天頁面。

從下往上翻，一直翻回到去年春節。

她問荀朗什么時候回來，荀朗說，過完年。

那個時候他還會騙騙她，時隔一年，她連讓他騙的資格都沒有了。

棠意禮有點心酸，不忍多看，又把信息擼回到最近。

距離上次，還是棠意禮從美國回來，跟他報平安的信息。

這一個多月來，每次棠意禮想聯系荀朗的時候，都會在心里默默計算時間間隔，唯恐時間不夠長，自己貿然聯系，有死纏爛打的嫌疑。

今天是除夕，她覺得是個很好的借口，就算是普通朋友，拜個年，也不過分吧。

棠意禮抿了一口酸苦的咖啡液，算是給自己壯膽，然后飛快編輯了一個“新春快樂”，發送出去。

不知道荀朗在做什么，回得很快，也很簡練：你也是，新春快樂。

棠意禮像個終于吃到糖的小孩子，咬著唇，忍不住地笑。

隔著夜色的玻璃墻，剛好映出一張面若桃花的小巴掌臉。

棠意禮又發了個紅包，不多不少，六百六十六塊。

發紅包的行為，有點俗氣，可這個節日，正需要這樣無差別的俗氣的，來拉近距離。

很快，荀朗也回了一個紅包——八八八。

棠意禮抱著手機，快速戳開，看著碩大的數字，一時笑開。

荀朗也會做這種俗氣的事。

頓時，她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哪怕這個想法看起來，又有點像耍小聰明，可她還是忍不住。

調出界面，棠意禮又發了一個六六六。

荀朗大概是沒多想，還是還回了一個同樣金額的八八八。

一次差額222，兩次就是444。

棠意禮心跳加速，第一次把數學題做得像特工解謎，她在紅包頁面輸入金額，812，慢慢離手。

如果荀朗這一次再回一個888，那么三次的總差值就是520。

520耶，她可以忽略所有細節，就當荀朗給自己發了一個520的紅包。

雖然自欺欺人、有點蠢，但棠意禮還是暗戳戳地，想在荀朗那里獲得一點甜。

除夕夜，農歷年的最后一天，為什么不在今年最后再自欺一次呢。

假裝他們還有親密的關系，假裝他還愿意哄著她。

棠意禮確定按鈕，屏幕跳回聊天界面，在對話尾端，出現了一個812的轉賬小信封。

上面的備注還是，新春快樂。

像賭博的人，買定離手。

棠意禮把手機放在桌上，往后退了一步，不禁跺了跺腳，站久了，又冷又麻，她想回去了。

可荀朗的紅包一直沒過來。

棠意禮又等了一會，期間不斷地去刷新聊天界面，可依舊風平浪靜。

這無意義的動作，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

屏幕上竟真的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棠意禮只覺得心跳都停了，屏住呼吸去看。

荀朗：謝謝。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荀朗沒有再發紅包來。

不知道他是覺得這樣一來一回，純屬無聊，還是看破了她的小把戲，故意不回。

棠意禮把空的咖啡紙杯，扔進垃圾箱，最后抱著手機，走出了便利店。

午夜鐘聲剛好敲響。

有人在小區里放焰火，禮花彈打入半空中，唰的一瞬，天地陷入一片空茫。

慈善晚宴，與商務晚宴不同，以女性唱主角，妥妥的斗艷場。

門口一條紅色長毯，架起上百個長槍短炮，瞄準各路名媛、精英，就是一陣咔嚓。

如果不是為了一梨制衣，棠意禮絕對不會身著一層柔紗，站在寒風地里，擺pose任拍。

真的太冷了。

她原本只是粉紅的唇色，逐漸往深里走，變成濃郁的絳紅，配合一襲香檳色修身魚尾晚禮服，看起來極為艷麗。

殺人不償命那種。

棠意禮幾乎一亮相，就是焦點。

好死不死，前面還沒走出紅毯，就被搶了風頭的女人，正式美麗嘉人的主編，顧盼。

顧盼回頭看了一眼棠意禮，輕笑了一下，扭頭走了。

棠意禮心里暗叫，完蛋，可還是強撐著笑，在背景板簽了名字，后面又綴了“一梨制衣”的字樣。

后面主持人識時務，問了好多一梨制衣的話題，也算不枉費棠意禮一番苦心。

進了內場，挑高的穹頂下，以燈光做星芒，點綴在頭頂，一派名流氣派。

君胖今天也來了，西裝筆挺，不知打了多少發蠟，才把他那一頭細小羊毛卷的頭發，給牢牢固定住，仗著身高出色，他走在衣香鬢影里，竟也像個人了。

他遠遠跟棠意禮招手，上來就說：“我就猜你今天得炸場，果然，你知道剛才，你在前面照相，有多少人跟我打聽你呢。”

棠意禮滿心都是怎么拓展人脈，對情愛這些早就絕緣了，聽君胖這么說，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眼睛凈往女人堆里瞄。

她隨口問君胖：“你沒幫我宣傳宣傳一梨制衣。”

君胖嘴一撇，“你給本少爺多少錢的費啊，就讓本少爺幫你宣傳。”

“不宣傳算了。”

棠意禮看準目標，看見顧盼與人聊了兩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她趕緊跟上。

君胖被晾在一旁，“你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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