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荀朗想質問的內容——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倒底把他當成了什么。
“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做朋友比較合適,荀朗,你看,你早睡早起,我夜夜笙歌,你熱愛游泳,我卻是個旱鴨子,咱們不是一類人,我根本不懂你的理想,一開始咱們就不合適……”
“是,是我纏著你的,一直覺得,得不到就是最好的,所以……所以……”
是荀朗一直表現得太高傲,棠意禮完全是無腦追捧,昨天,她終于睡到了男神,解了饑渴,那么也就到了和解除迷戀的時刻。
昨天晚上是個分水嶺,她和荀朗兩個人的靈魂拉扯,應該到此結束。
順著棠意禮的邏輯,大體就是這么個結論。
這絕對是能把兔子給逼急的論。
但棠意禮實在說不出口,她怕被荀朗當眾潑咖啡。
她緩了片刻,才敢抬頭再去看荀朗表情,他凝視著她,眼神深邃,眸光里沒有研判,對她說的話,也并不是深信不疑。
說不好是種什么態度,就像午后無風的海岸,只能看見遠遠一條白浪,始終到不了眼前,悠然卻遠。
終于,荀朗再開口,聲音透著幾許散漫。
“我沒問你這些。”
沒問你男女情愛這些糾結。
“我只是想知道,你倒底遇見了什么事,客觀存在的、你的、困境。”
如果有必要,荀朗當然會叫仇伯去查,但這一次,他沒有,他只想從棠意禮嘴里聽她親口說。
從自由泳決賽那天,棠意禮沒有趕上去巴黎的飛機開始,荀朗就已經開始有了疑惑,直到今天早上,所有的疑惑,終于兌現成了詭異的現實。
棠意禮本人倒底受了什么刺激,昨晚又抽得是哪陣風。
她雖然心思不定,思想開放,但絕不是游戲人間隨便跟人上床的那種人。
說得好聽點,叫有節操,說得難聽,棠意禮還是慫。
荀朗比棠意禮自己還要了解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遇見什么麻煩了?”
棠意禮幾乎是反射性地回答:“沒有!怎么會呢!”
荀朗目光沉沉地望著她,“這是我最后再問一遍,棠意禮,你可以選擇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我只聽這一次,你明白嗎?”
這是最后的機會。
從前種種,加上今后前路,一而再,再而三,這已經是荀朗給棠意禮的第三次機會。
他們都知道,如果今天沒有把話說開,踏出了這道門,可能就是真的分道揚鑣了。
但,不管說不說出來,結果都是分道揚鑣,那還有什么區別么?
棠意禮輕笑了一下,手指摩挲杯壁,說:“我要結婚了,荀朗。”
她分明看見荀朗眼中黑瞳驟然一聚,分明有什么情緒迅速泄露了出來,可她還是盡量不去多想,笑得云淡風輕地說,“對象是李驕陽。”
“或者,準確的說,我要嫁的是蘭黛集團。”
“豐唐上市失敗,欠下大筆債務,為了保全公司,我決定接受政治聯姻……就是這么回事。”
拋開最初的震驚,荀朗的神色很快歸于另一種平靜,很像風暴來臨前的海面,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他重復了一遍,“你為了救公司?所以把自己給賣了?”
“賣了?!”
這是無疑是對棠意禮所做犧牲的一種侮辱!
棠意禮像只突然被踩了尾巴的貓,惡狠狠地,身體前傾對荀朗怒目而視。
“我知道,我做的這一切,又一次傷害了你,可我又有什么辦法,明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可偏偏出了這種事!”
“難道,就為了你!你要我拋棄我的家人嗎?!就為了,一個對我若即若離,無甚關系的男人,我就要放棄供養了我二十年多年的豐唐?!”
“是我自輕自賤,還是你,荀朗,自視過高呢?!”
荀朗驀然笑了,“所以,一直以來,我對你來講,都是無甚關系的男人,對么?”
棠意禮心口一顫。
她明明理直氣壯的,為什么聽見了荀朗的推導,又覺得自己好像講錯了什么,她慌亂地想要收回剛剛的話,可又不知道自己的邏輯錯在了哪里。
棠意禮看著荀朗的俊顏,不得不承認,可能好聚好散的想法,要失敗了。
荀朗沒有那么好打發。
索性,棠意禮決定撕破臉,把話往難聽里說,徹底斬斷他們的關系。
“你和我,無甚關系,難道不是最好的關系嗎?”
“豐唐欠了四十五個億,你有嗎?!”
“難道你想要替我還么?”
這是一把直抵男人咽喉的劍,管你什么山盟海誓、至死無渝,都將倒在尊嚴盡失的血泊里。
沒有愛情可以生還。
“四十五個億……”
荀朗悠然把目光從窗外,轉回到棠意禮的臉上,安靜地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沒有?”
“什么?”
棠意禮一陣迷茫地看著他,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荀朗重復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四十五億?”似乎還怕對面的人不明白,荀朗又擴大了一遍注解。
“李驕陽不是你唯一的選擇,嫁給我,同樣可以救豐唐。”
棠意禮陷入一種巨大的恐慌中。
首先,她確定荀朗沒有吹牛的愛好,其次,這種時候,他應該也沒有心思開玩笑,那么,荀朗說的,他也可以幫她還債,難道是真的?!
她放出大招,卻沒有逼退荀朗,反而炸出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荀朗,他不是吃助學窗口嗎?!
他不是寒門出身么?!
裝的?!
棠意禮好似不敢相信,杏目瞪圓,又問一遍。
“你說你可以娶我?也可以救豐唐?”
荀朗:“既然我已經驗過貨了,味道尚可,沒有理由不買。”
中華語博大精深,在這里體現尤為明顯,荀朗說的是買,不是娶。
他條然伸過手臂,越過桌面,直接掐住一臉錯愕的小小下巴,跟真的驗貨似的,左右輕掰,檢視的目光很不太端莊,卻要命的性感。
棠意禮瑟縮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瘀痕,此地無銀地把高領襯衣的荷葉邊,往上提了提。
其實,什么都沒露出來,但兩人似是心領神會,一個松開了手,另一個迅速啜了一口冰咖啡,想讓自己降降溫。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