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爺……”
看著突然出現的矜貴清胄男子,胡長喜手里鼓囊囊的布袋子,啪唧一聲掉到了案幾上。
碎銀和銅板,嘩啦啦從沒來得及系緊的袋口里蹦了出來。
滾得滿桌子都是。
胡長喜心虛的咽了咽口水,直接就把自家主子給賣了。
“王爺……王妃和玖兒姑娘在主院對弈,大家也想湊個熱鬧,國公爺便組了這個局。”
韓昀璟慢條斯理拿過一旁押著的兩張宣紙。
只見寫著霍玖兒的宣紙上面,落下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額。
而另一張宣紙上,則除了顧以沫的名字。
就只有楚蕓的八十八兩銀子,和綠籮的六十六兩銀子。
霍玖兒的賠率是一比一,顧以沫的賠率……是一比五。
感覺到自家王爺身上散發的冷意,胡長喜縮了縮后脖子。
王妃在莊子上呆了三年,回來后,也沒聽說過她和人對弈。
而玖兒姑娘十二歲就能和王爺對弈百子,聽說在胡國這七年里,她還殺得胡國貴族,無人敢與之對弈。
如此鮮明的對比。
不怪乎大家押玖兒姑娘贏了啊!
韓昀璟涼颼颼瞥一眼裝死的老管家,回頭看向晨風和晨陽兩兄弟。
“你們押誰?”
押……押誰啊!
晨陽好想押玖兒的,可對上自家主子冰涼的眼神,他又慫了。
將原本準備的十兩銀子,留下一大半。
晨陽摸出二兩碎銀:“那個……屬下……當然押咱們王妃了啊!”
他不舍的將注定打水漂的二兩銀子,輕輕放到了寫著顧以沫三個大字的宣紙上。
就在他收回手時,一錠金燦燦的黃金,也押了上去。
晨陽瞳孔一縮。
轉頭憤憤瞪向木著一張臉的晨風。
馬屁精,金子多得使不完,你倒是給我這個弟弟啊!
晨風斜了他一眼,后退幾步又站到了陰影里。
韓昀璟哂笑著將晨陽的二兩銀子刨開,拿起硯臺上擱著的毛筆,在顧以沫的名字下面,筆走游龍寫下一行小字。
——韓昀璟押顧以沫五百二十兩……黃金。
擱下筆,矜貴清胄男人拂了拂衣袖:“一比五,記得把黃金送來墨院。”
言罷!
他抬腳便往主院而去。
晨陽眨眨眼,下意識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晨風臨走時,瞥了眼自己的金錠……
胡長喜愣在原地欲哭無淚。
咋辦,王爺寫上了賭資,可卻連個碎銀子都沒留下。
他要拿什么給國公爺交賬啊!
主院。
雕著梅花的黑白棋子,在散發著香氣的楠木棋盤上你追我敢,無聲的廝殺。
韓霄站在棋盤旁,看得是血脈膨脹。
“沫兒別落那里,那里有陷阱,走這邊,這邊寬敞……”
“給老娘閉嘴。”
楚蕓受不了他的聒噪,忍無可忍一腳踹了過去:“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你自己是個臭棋簍子,別來禍害我沫兒。”
韓霄揉著被踹的地方,委屈巴巴為自己辯解:“我……我就是幫著沫兒……”
“幫什么幫”
楚蕓沒好氣地再次打斷道:“兩孩子本來下得好好的,你一回來就搗亂,干脆你一個人下得了。”
這死老頭子,一會兒指點沫兒,一會兒指點玖兒。
若不是倆孩子沉得住氣,絕對會被他給影響得亂了部署。
顧以沫將黑子,穩穩落在四面埋伏的白子中間,一下就將圍殺而來的白子,生生撕出了一個口子。
如此一來,白子要再想絞殺黑子,已經是沒了希望。
啪啪啪……
“娘子好棋。”
如昆山玉碎的嗓音響起,韓昀璟拍著手踱步而來。
“想不到,娘子棋藝如此精湛。”
顧以沫起身,對上男人燦若星河的桃花眼哂笑不語。
看見緩步而來的男人,霍玖兒眼里閃過一絲狼狽。
她今日來此,可是算好時間,要讓韓大哥看看。
她比那個圣女顧以沫,不知優秀多少倍。
可如今……
霍玖兒可憐兮兮,柔柔地喚了一聲:“韓大哥。”
她這副小白兔樣子,差點沒讓顧以沫翻了個白眼。
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好像是她欺負了她似的。
韓昀璟在小丫頭身邊停下腳步,伸手捏了捏她細嫩的手指。
才轉而看向盈盈而立,楚楚可憐的霍玖兒……身邊案幾上放著的短劍。
剛剛,他已經從仆從口中,得知了霍玖兒要用這柄武器排名前十的短劍,換小丫頭腰間掛著的白玉環佩的事了。
如果說昨日明月閣的事情只是巧合,那些外泄的流言只是恰逢其會。
那今日這一出,可就是赤裸裸的宣戰了。
韓昀璟嘆口氣,玖兒這些年,時常會在公事之外,夾帶一些私人信件給他。
可那些信的內容,不外乎就是關心他的身體,問候他的家人。
再多的,就是訴說她在胡國的經歷。
并一再強調,她沒有輕賤自己,和胡國貴族間的交往,都是很有分寸的。
他和玖兒這些年往來的信件,昨夜他便全找出來給了小丫頭。
當時他想著那些信件也沒有任何曖昧,所以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么。
可小丫頭看完那些信件后,氣得臉都綠了。
“韓昀璟你是豬啊!人家姑娘好好的,干嘛要七年如一日關心你的身體,還每年都給你娘帶胭脂水粉,給你爹帶胡國那邊的美酒。”
顧以沫指著案桌上三四十封信恨恨道:“人家字里行間滿滿都是關懷,試問那個當妹妹或者師妹的,會七年如一日關心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以及所謂的哥哥的家人。”
當時聽完小丫頭劈頭蓋臉一頓訓。
他竟有些啞口無言。
可不是嘛!
阿姊七年如一日掛心他的身體,是因為他們血濃于水。
可玖兒不是他的親妹妹啊!
確實是他太想當然了。
韓昀璟收回思緒,攬住顧以沫的肩膀,對看著他,笑得滿臉依戀的女子開口道:“玖兒!此局……你輸了。”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便須早日打碎她的幻想。
不讓她再誤會下去才對。
見從小就和自己親近的男子,突然間態度變得疏離。
霍玖兒眸子里暗流涌動。
“玖兒棋差一子,這柄追鳳,是攝政王妃的了。”
她收斂周身的情緒,將伴隨自己三年的短劍,雙手奉上。
“承讓。”
顧以沫接過匕首:“若不是霍姑娘急于求成,未必會輸了這一子。”
呵呵!
偷雞不成蝕把米。
心疼了吧!
誰叫她那么急著想要按死自己呢!
韓昀璟看了一眼棋局,嗓音溫柔地開口:“娘子不必謙虛,就算玖兒穩扎穩打,敗局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聽見男人的評判,霍玖兒眼神又暗了暗。
本來輸了棋局,心里就特別的憋屈。httρs://
如今還要看自己心儀的男子夸別的女人,霍玖兒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
她還就不信了,自己沉下心神還會輸。
于是,她重新審視剛剛的棋局。
只見棋盤上白子圍追堵截,好似十分兇猛勢不可擋。
可黑子卻是閑庭漫步輕松突圍。
霍玖兒錯愕的抿緊了唇。
怎么會這樣?
剛才棋局開始時,她就發現顧以沫棋藝,并不亞于自己后,她便有些亂了手腳。
所以就想用最快的速度,將對方給按死。
是亦,她只一味的出擊。
如今回過頭來看,她的全力圍殺。
就是個笑話。
這哪里是棋藝不亞于自己,人家分明還未盡全力啊!
霍玖兒深吸口氣,她霍玖兒不是輸不起的人。
于是,朝美如畫中仙的女子盈盈一拜:“棋之一道,玖兒確實不及攝政王妃。”
這次。
她的態度倒是真誠多了。
旁邊。
韓霄拿著老管家送過來的兩張宣紙,眼睛都瞪大了。
“臭小子押了五百二十兩黃金?”
“是的國公爺。”
胡長喜瞥一眼看過來的小主子:“不過,王爺是賒賬的。”
韓霄:“……”
臭小子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這一日。
鎮國公府押霍玖兒的所有仆從護衛,全把私房錢輸了個精光。
而輸得最慘的,當屬國公爺韓霄。
五百二十兩翻五倍,可是兩千六百兩……黃金啊!
韓霄本來是要賴賬的,可楚蕓二話不說,直接抄了他藏私房的幾處地方。
結清所有的賭資后,韓霄的私房,連百兩都不到了。
晨陽把自己的眼珠子,從晨風手里那五錠黃金上摳回來。
造孽啊!
他當時干嘛要把十兩銀子,給偷偷換成二兩啊!
但凡他對王妃多一絲絲信任,他如今拿的就是五十兩了啊!
想到與之擦肩而過的四十兩,晨陽就心疼得吃不下飯。
而那些輸了銀子的仆從護衛們,也都心疼得垂頭喪氣。
大家本來是想著國公爺做莊,這又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們就把平時攢的私房錢,全都拿出來押了玖兒贏。
可世事無常。
誰能想到好些年沒碰棋盤的人,會把玖兒給贏了啊!
這樣的氣氛下,霍玖兒也呆不下去了,便帶著丫鬟,準備離開鎮國公府。
“國公爺!這套梅花棋盤,是玖兒特意從胡國給您帶回來的。”
韓霄聞言,忙打起精神接過棋盤。
“哎!謝謝玖兒,玖兒有心了啊!”
霍玖兒柔柔一笑,轉頭對韓昀璟道:“韓大哥,送玖兒回去可好?”昏暗山崖洞頂,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巖石上,經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
巖石旁坐著一人,身穿玄色長袍,閉眼盤腿坐在石頭上,雙手交疊朝上。
——六合之內,四海經游,所生所筑,其形基成。
‘滴答’
水珠才剛剛砸在淺淺凹水坑中,聲音在空曠安靜山洞內被放大,悠長清脆。這時又一滴水珠在洞頂聚攏成形,停頓片刻,垂直降落,眼看著要再次砸下,旁邊的人驟然伸出手,接住那滴水珠。
冰涼水珠落在掌心中,葉素睜開雙眼:她終于筑基成功,在穿越過來的第十年。
十年筑基,葉素很滿足。
畢竟她所在的千機門窮得叮當響,連續五百年榮獲修真界最窮門派之稱,無一宗門能超越。整個千機門只剩一條細細的靈脈,靈氣少的可憐。為了修煉,千機門弟子不得不常年去別的門派蹭靈氣,這一蹭就是幾百年。
五百年前千機門煉器一出,誰與爭鋒,五百年后,千機門打秋風‘名震’修真界。
窮是真的窮,丟人也是真的丟人。
要說起五百年以前,千機門那可是天才輩出,每煉出來一把武器都能引起各大宗門瘋狂搶奪,就算是兩派四宗見到千機門的人,也要客氣十分。
不過……這天才太多了點,導致煉器煉到最后,一不小心把自己門派的靈脈全吸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偏峰一條細的沒人要,差點被忘記的靈脈。加上沒有善經營的人才,門派突然斷層,輝煌數代的千機門就這么沒落了,從此走上打秋風之路。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