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手八腳將袁小柱抬進房里。
衣領都被鮮血染紅了,看起來很慘。
袁許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袁家姐妹心有戚戚很是擔憂卻幫不上什么忙。
“傷不重,血已經止住了。”
關鍵時候還是袁成貴穩得住,“四月下手有分寸。”
“你兒子都這樣了,你還替那個煞神說話。”袁許氏很不滿,若非大家都在,她非要跳起來擰著袁成貴的耳朵好好理論理論。
“那個孽障!就該直接將她打殺。”袁老太太氣得不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袁老爺子看去,等著他表態。只要他說一句打殺,這事就沒完。
袁老爺子虎著一張臉,“這么有種,剛才四月在的時候,怎么不敢動手。”
“長輩要打殺她,她還敢反抗不成。”袁老太太垮著一張臉。
“別人不敢反抗,四月一定敢。老太婆,你的話她有聽過嗎?”
袁老爺子一開口就戳破了袁老太太的自以為是,令袁老太太格外難堪。
“孽障。早知道是這么個玩意,當初生下她的時候就該將她溺斃。”
“行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什么可說的。不想挨刀子就別去招惹袁四月,她是真敢殺人。”
袁老爺子活了幾十年,他分辨得出誰是真敢殺人,誰是虛張聲勢。
他不懂袁四月哪里來的膽量,但他看得出來對方是真敢殺人。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一切。
“就讓她騎在頭上撒野?老頭子,你糊涂啊!”袁老太太堅決不同意此事到此為止,必須將袁四月綁起來收拾到她怕為止。
家里這么多人,就不信收拾不了一個死丫頭。
袁許氏心中贊同,必須報仇。
袁二郎今日出了丑,也想找回場子。
袁小柱嘛,他怕,他什么都不管。他就躲在長輩身后看著就行。
袁老爺子輕咳一聲,語氣平靜地說道:“她的手很穩,沒有哆嗦過一下。她的眼神很瘋狂,她巴不得你們搞事。”
“老爺子到底想說什么?”
“我是想告訴你們,她是真的敢殺人,并非虛張聲勢。”
眾人:“……”
大家面面相覷。
不能吧!
袁四月哪里來的膽子殺人。
餓瘋了,得了失心瘋嗎?
袁老爺子再次說道:“以后和老二家,橋歸橋路歸路,誰都不許主動招惹那個煞神。誰要是不聽話,就是不認我這個一家之主。話撂在這里,你們斟酌著辦。成貴,你盯著幾個孩子,不許胡來。”
袁成貴點頭應下,“放心吧爹,我知道分寸。也怪我,要是早點還錢,今晚的事就不會發生。”
袁許氏聞言,當即剜了眼袁成貴。這一切明明都是袁四月的錯。
憑本事借來的錢,袁李氏連個屁都沒放,袁四月身為晚輩有什么資格要賬。
最可憐的還是小柱,受了這么大的驚嚇,明天必須燉一鍋豬頭肉補一補。
回家后,四月倒頭就睡,砍刀就放在枕頭下面。
她叮囑小四小五,“外面有動靜就叫醒我。”
“姐,你真的把錢要回來了?”
“對!”
“以后能吃肉嗎?”
“能!”
“姐,你放心睡覺。我和小五輪流守著門口。咱們家的錢誰也不許搶。”
平平安安一覺睡到天亮。
大伯一家沒來找麻煩,是怕了,還是正在計劃更大的風暴?
無論是哪種情況,她都不怕。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無論大伯家采取什么手段,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著水缸里面的冷水洗了一把臉,肚子咕咕咕地叫起來。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小四小五的肚子也跟著叫起來。
四月突然就笑了起來,拿出錢:“去四大爺家買兩斤白面回來,今早咱們吃大白饅頭。”
小四小五齊齊流口水,拿了錢飛快地跑出去。
袁李氏躲在門縫后面,親眼看見四月拿了幾個錢交給兩個小的。她忙走出來,“四月,哪來的錢?”
“大伯家還錢了。”四月面色平靜地說道。
“怎么可能。”袁李氏不相信,“他們家怎么可能還錢,什么時候還的錢?”
大早上的,也沒見袁成貴一家有人來過啊。四月莫非是在哄她玩。
“昨晚睡覺的時候,我又去要了一回賬。大伯家知道咱們家困難,于是主動還錢。”
四月一本正經地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袁李氏不相信,可是四月的表情特真,看起來不似作偽。尤其是當四月拿出一罐子錢的時候,她不得不信。
“怎么可能呢?”
太魔幻了!
袁成貴一家,包括袁老爺子袁老太太是什么性子,她太清楚了。那一家人絕不可能主動還錢。
然而,錢是真的,不是幻覺。
突然,她慌亂起來:“四月,你做了什么?”
“大伯一家都是講道理的人,我以理服人,他們被我的道理說服了。娘親不用擔心,你看,什么事都沒有。”
袁李氏心慌意亂。
她發現,一夜之間,她看不懂閨女。而且,很明顯四月不想和她多說。
面粉買回來了。
雪白的細面,白得真好看。
四月下廚,和水揉面,發面。小四負責燒火,小五則負責撿柴火。
家里食材有限,做了半屜饅頭,半屜咸菜包子。
當揭開蒸籠的蓋子,饅頭的香味撲鼻而來,全家人都被饞哭了。
也不怕燙,急切地咬下一口,袁李氏突然落淚。
她一邊擦淚,一邊說道:“好吃!沒想到四月的白案也做得這么好。”
“如今有錢了,大家敞開肚子吃。”重生以來,四月露出第一個吃飽飯的滿足笑容。
“錢還是省著點用。”袁李氏擦干眼淚,“咱們一家子,病的病弱的弱,如今就是坐吃山空。”
“不會坐吃山空,錢會生錢。”四月擲地有聲。
“錢生錢那是有本事的人家,咱們家這個條件,四月你可別冒險。”
“娘親怎么就認定我不行?”四月抬起頭,望著袁李氏。
袁李氏本想說四月一個小姑娘,哪里懂經濟營生。當話到嘴邊,對上四月的目光,一下子她什么都說不出口。
嘴唇張張合合,好一會她才說道:“罷了,你大了,你做主吧!能從你大伯家要回錢,你比為娘能干。”
這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她想以過來人身份給孩子指點,突然發現,她似乎沒有資格。她連孩子都不如,又怎么能指點別人。
她是一個失敗的母親,也是一個失敗的娘,她擔不起養家養孩子的重擔,只會虛弱地說再想別的辦法。
也難怪孩子對她不滿。
此刻,手中的饅頭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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