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再出門賣豆腐。
她現在是豆腐批發老板,也是豆腐制作培訓中心的老師。
袁李氏很有意見。
她私下里和四月嘮叨,“自家的獨門生意,怎么能教給別人,而且才收五文錢的學費。等其他人都學會了做豆腐,不再從你這你買豆腐,我們靠什么賺錢。”
“等大家都學會了做豆腐,我就賣鹵水賺錢。”
生意還可以這么做。
袁李氏愣了愣神,“真能賣鹵水掙錢?”
四月很認真地解釋道:“鹵水點豆腐,沒有鹵水豆腐就成不了形。五文錢教的是做豆腐的技術,而不是制作鹵水的技術。”
聽到這里,袁李氏放下心來。
她一臉笑瞇瞇,“還是你聰明。教會村里人做豆腐,既得了村里人的感激,還能把錢賺了。以后生意上的事情,我再也不問了。來,量個尺寸,我給你做了新衣。誒,你這是長高了一截。幸虧褲腿卷了兩個邊,放下來就好。”
四月聞言,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長高了嗎?
“不僅長高了,還白凈。我閨女就是好看。”袁李氏一副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滿足模樣,心里頭已經開始琢磨給四月找一個什么樣的婆家。
這么能干的閨女,一定要找一個家庭條件好的。像袁四爺家那樣的條件。
即便是上河村胡員外家,袁李氏也敢想一想。
當然,也僅僅只是敢想一想。
那樣的大戶人家,自家閨女配不上。
每天凌晨,四月家就變得格外熱鬧。
做豆腐的幫工,已經攀升至三個人。最早來幫工的張大嬸,做了小小的管事,干得特別起勁。
四月還給她漲了工錢,從一天四文錢上漲到一天五文錢。
身為管事,當然要和下面的幫工拉開差距。
交學費的學員有七八個,他們則是免費的幫工,跟著學習如何燒豆漿,如何過濾豆渣,如何點豆腐。
關鍵步驟,就是點豆腐。
這個步驟,由四月親自操作。
待到豆腐成型,壓實,批發豆腐的村民上門來了。
他們買下最新鮮的豆腐,最少十塊,多則上百塊,趁著天色未亮,趕路去各個鄉鎮,各個村落。
袁四爺家也稀罕這門生意,一口氣買下五百塊豆腐,趕著自家的驢,去縣城販賣。
袁四爺的孫媳婦,也是豆腐學員。
等到這位孫媳婦徹底掌握做豆腐,豆皮,豆干的技術后,不出意外,袁四爺家一定會單干,再也不從四月這里進貨。
四月不在乎。
她教大家做豆腐,鼓勵大家走出家門賣豆腐,就是希望全村人都能掙錢。等到亂世一來,錢雖然不是萬能,卻能在關鍵時候救命。
而且……
她腦子里有太多的賺錢項目。
這一切都得益于守城那一年,那個假道士,那個總是喜歡說著各種奇怪話語的年輕道士,教會了她很多很多。
張大嬸不甘心只做幫工,她也要賣豆腐,攢錢。
四月樂見其成,并且給她出主意,“上河村的胡員外很有錢,你去那邊試試。就是路途有點遠。”
“路途遠不算事,只要能把豆腐賣出去比什么都強。”
四月鼓勵她,“第一次去,帶上你家小子。有他在,遇到潑皮也不怕。”
“我家小子還不頂事,我打算叫上我男人一起。四月,這買賣要是真能成,你可是全村的大功臣。”
四月謙虛道:“大家都是靠自己,我只是提供了豆腐而已。”
張大嬸瞄了眼周圍,湊到四月耳邊悄聲說道:“你把獨家秘方拿出來教會大家,這可是功德無量的事情。你的恩情大家都記在心里頭。以后,你大伯家要是再敢欺負你們,你只要吆喝一聲,全村人都會替你出頭。”
“我知道了!我相信大伯家應該不敢再欺負我家。”
“那可不一定。眼看著你賺錢,你大伯一家不知道有多嫉妒。昨天我還看見你大伯娘指桑罵槐。你可要當心,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袁字。”
張大嬸的話提醒了四月。
都是姓袁的,還是一個祖宗。
與其讓麻煩找上門,她不如主動出擊。
“菊花妹妹,你過來。”
袁四月在田坎上堵住了割豬草的袁菊花。
自從大堂兄開始拿月錢后,大伯家的日子是肉眼可見的好起來,已經有錢買豬仔來養。
豬吃得多,一頭豬抵得上幾個人的口糧。
沒點家底,真不敢養豬。
“袁四月,我不怕你。你休想欺負我。”袁菊花站著沒動,嘴上說著不怕,腳上卻準備著隨時跑路。
“有欺負你的時間,我還不如多做一鍋豆腐。你覺著你比豆腐值錢嗎?”
這話真傷人。
可是袁菊花卻無從反駁。
四月朝她勾手指,“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是好事情,你想不想賺錢?”
袁菊花遲疑著,亦步亦趨來到四月面前,“我來了,你想說什么?”
四月盯著對方,默默比劃了一下雙方的身高。
她已經比菊花妹妹高了,可喜可賀。
要知道餓肚子那會,她比菊花妹妹還矮。
伙食好了,短短時日她就長高了一截,她差點喜極而泣。
上一世,身高是她的痛。
算了,不提了。
她說道:“想不想學做豆腐?學會了做豆腐,以后你也能賺錢,像是這種割豬草的事情,就該讓沒用的袁小柱來做。
而且,有了這門技術,就算是嫁人,也能嫁到更好的人家。成親后,你還能繼續掙錢。
手里頭有錢,心頭不慌,說話做事都有了底氣。從今以后,大伯娘再也不能拿袁小柱當借口苛待你。”
袁菊花耳朵紅了,嘀咕道:“袁四月,你真不要臉。姑娘家張口就是嫁人。”
袁四月:“……”
她呵呵冷笑,“嫁人是事實,憑什么不能說。能做不能說,莫非嫁人很丟臉嗎?我就問你,到底要不要學做豆腐?”
袁菊花有點扭捏,主要還是為難,“你肯教我?可是我沒錢,付不起學費。這事要讓我娘知道,她肯定是讓三姐來學。”
聽到菊花提起袁老三,四月偷偷翻了個白眼,“袁桂花學不來。你姐就是拈輕怕重,吃不得苦的人。
你要是想學,學費可以先欠著。這事你也不用瞞著家里人,大大方方來學。
要是你家里人問起,你就說是我主動要教你。除了你,你們家其他人我都不教。至于你學會后要怎么做,我不在意。”
“當真?你不是哄我?”袁菊花半信半疑,天上就算掉餡餅,也不可能砸在她的頭上。
“你要是想學,今晚上來我家,我手把手教你。”
撂下這話,四月轉身就走。
上一世,她和袁菊花都是可憐人。她還好,靠著父兄的恩情,說了個好人家。雖苦,好歹也能過下去。
袁菊花卻成了袁家的犧牲品,給五六十的老頭子做填房,只因為她有一個敗家弟弟袁小柱。老頭子出了一筆高額聘禮。說是聘禮,不如說是賣身錢。
嫁給老頭子袁菊花,幾年之后,一根繩子了結了性命。她是老頭子第五個填房,也是第五個主動抹脖子的女人。
四月回頭看了眼袁菊花,菊花妹妹嘴巴厲害,也僅僅只是嘴巴厲害而已,該干的活她一件都沒少干。
偷奸耍滑有袁二郎,有袁桂花,有袁小柱,唯獨沒有袁菊花。
最老實的人往往是被欺負的最慘的那一個,至死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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