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說沒錢?”
袁老太太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一個老太太,腿腳比年輕人還要利索地跳起來,抬手就往袁李氏臉上打。
“你在家穿金戴銀,連棉布衣衫都穿上了,竟然敢說沒有錢。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把衣服給我脫下來。你個遭瘟的,你有什么資格穿棉布衣衫……”
袁老太太伸手扒衣服,又打又罵。
小四秋葵躲在門后面看到這一幕,不敢遲疑,趕緊往外跑。她要去找三姐。
只有三姐能救得了娘親。
“姐,姐,出事了。”小四秋葵一邊跑一邊喊,“奶奶打娘親,打得可厲害了。奶奶還把娘親的衣服扒了,姐,你快回去。娘親快被打死了。”
四月正在和貨郎討價還價,聽到小四的喊聲,當即丟下手頭上的物件,往家里趕。
“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讓娘親給錢,娘親不給,奶奶就動手了。姐,我們快回去。”
四月聞言,眼睛微微瞇起。都是錢招來的禍事。
等她趕回家,娘親的棉襖已經被扒拉下來,棉花也露了出來。娘親蹲在桌子角,哭哭啼啼,果然是個受氣小媳婦。
見到四月回來,袁李氏越發的往桌子角縮,太丟臉了。
她已經沒臉見人。
袁老太太也跟著住了手。
那個夜晚,四月手持砍刀打下的威名,顯然在袁老太太心里頭還是留下了足夠的份量。
四月板著臉,“二丫,將我娘親扶回房,再請個大夫過來。娘親受了寒,又受了驚嚇,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爹就得當鰥夫。不知道到時候奶奶舍不舍得掏錢給我爹再娶一個。”
“四月!”袁李氏弱弱地喊道。在二丫的攙扶下,她是終于站起來了,臉色煞白,搖搖欲墜,果然是傷得厲害。
“娘親先回房。”四月沒看袁李氏一眼,而是死死盯著袁老太太。
她端來一張條凳坐下,又吩咐小四燒水泡茶。
“奶奶來了,連一杯茶水都沒有,像什么話。這點禮數都不懂,難怪會被人說不孝。咱們家再窮,一杯茶水還是吃得起。”
“哦!”小四秋葵懵懵懂懂,搞不懂三姐要做什么,只得老實去廚房燒水泡茶。
“這么冷的天,奶奶怎么來了?您提前說一聲,我就親自去接您。”
袁老太太呵呵冷笑,“四月啊,你還是個姑娘,連婆家都還沒說。你說說你這幾個月干的事,合適嘛?”
四月立馬訴苦,“奶,我要吃飯啊!我倒是想跟著您一起吃飯,可您不答應啊。就算您答應,大伯和大伯娘也不會答應。我不賣豆腐,難道去街上討飯就體面嗎?”
袁老太太咬著牙,哼哼了兩聲,轉眼又說道:“罷了,賣豆腐就當是情有可原。聽說你現在當著家,賺的錢都死死捏在手頭,這很不合適。老袁家從沒有讓一個姑娘當家的道理。不過,念在你爹和你大哥都不在家,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們當這個家。”
四月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裝似天真地說道:“奶奶要替我當家,那太好了。不知米面什么時候送來?家里正好缺鹽巴醬油,請奶奶賞我幾個錢,我去買了回來。”
“你放肆!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是讓你把錢都交出來,我暫時替你保管。等你父兄回來后,再交給他們。”
四月的一番操作,逼得袁老太太不得不將話說透,說得明明白白,那就是:交錢!
四月頓時委屈道:“我還以為奶奶好心,是來幫咱家的。原來是想掏空我家,幫補大伯一家。奶奶未免太偏心了些。”
“你放屁!趕緊把錢交出來,以后掙的錢也都要如數上交。”袁老太太寸步不讓,恨不得將四月掏空。
四月揉揉雙眼,表情很委屈,沉聲道:“我沒錢!”
“你說什么?你娘說沒錢,你也說沒錢,你果然是你娘的種,張口就是瞎話。那么多錢去哪里了,你老實交代。”
聽到沒錢,袁老太太是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四月兇悍的一面還留在她的腦海中,她早就動手了。就像是對付袁李氏一樣對付四月。
“錢沒了,被偷了。”
四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袁老太太半信半疑,“偷了?誰偷你的錢?你報官了嗎?我就說你一個小姑娘不能當家,那么多錢怎么能被偷。要是一開始把錢交給我,怎么可能被偷。”
四月隨口說道:“要是把錢交給奶奶您,還不如被偷。好歹還吃了幾回肉,穿上了新衣。”
“你個死丫頭,你剛說什么?我打死你這個賠錢貨……你往哪里跑,你給我站住。”
老胳膊老腿的袁老太太,當然跑不過四月。
祖孫二人隔著院子對峙。
“你給我過來。”
“我不!”
“你這個不孝女,我要去衙門告你。”
“你告,盡管告去。你告我不孝,我就告大伯強占侄兒侄女家產,逼出人命。”
“什么時候逼出了人命,你別胡說八道。”
“快了!只要奶奶去衙門告狀,馬上就會出人命。到時候大伯就會背上一個逼殺兄弟媳婦的罪名。”
“袁家怎么對你了,你就這么仇恨袁家,你是要弄死你大伯嗎?”
“我也是奶奶的親孫女,奶奶為何要把我往死里逼?今兒我回來但凡晚一點,我娘親是不是已經被奶奶您給逼死了?逼死兒媳婦,這可不是什么好名聲。大堂哥二堂哥還沒有說親事,奶奶還想不想讓你的寶貝孫子娶妻生子?
另外,我的兩個舅舅可不是善茬,一個混江湖,一個混陰陽。奶奶真要狠心逼出了人命,信不信我兩個舅舅直接砸了大伯家,讓大伯一家這輩子都不得安寧。”
四月扯虎皮做大旗,威脅人誰不會啊!
別扯什么孝道。
扯上孝道,她身為晚輩,必輸無疑。
必須采取話術,打亂老太太的思路。
“你你你……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黑心爛腸子的狗東西,短命鬼,賠錢貨,跟你娘一樣是個遭瘟的掃把星……”
袁老太太罵罵咧咧,舉起掃帚橫掃。
四月干脆躲進房里,對娘親說道:“娘親收拾收拾,我讓人送你去大舅家住一段時間。你在家里,我施展不開。”
砰砰砰……
袁老太太在外面砸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邊是閨女,一邊是婆母,袁李氏腦袋都要炸裂了。
她惶惶然,“去你舅舅家,這能行嗎?要不……”
四月干脆利落地打斷她,“娘親留下來,是準備被奶奶打死嗎?我當孫女的能跑,大不了說句年紀小不懂事。你做兒媳婦的難道也能對罵逃跑躲避?再說了,娘親你也沒那厚臉皮。”
袁李氏無話可說。
面對婆母,她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別說逃跑躲避,她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一看見袁老太太那張刻薄瘦削的臉頰,什么想法什么反抗意識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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