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家的雞鳴聲叫醒全村。

尋常日子村人們還能眼不睜翻個身繼續睡，這時候一個個起身穿衣，打水洗臉。

炊煙裊裊升起。

人間煙火氣將夜幕徐徐推開，迎來新陽。

村人們習慣早起過來村長家。

路過閆家的時候都忍不住往里頭瞅一眼。

閆家要修復西州鑄元城墻頭扒下來的大弓，便是閆玉不在，復原弩床的工作依舊緊鑼密鼓的進行。

李雪梅盯得很緊，要人，她去喊來，要東西，她去找。

還提供中午一頓工作餐和額外補貼。

全村都傳遍了。

這被小二看重，稱其為大殺器的大家伙，終于做成了！

自家院子折騰不開。

閆玉正和她戚家叔伯一起，打算將弩床運到山腳下試驗。

院外的人一看，都不用招呼就自發過來搭把手。

一個傳一個的，村里的老老少少趕緊跑來看熱鬧。

閆玉和戚家叔伯各抬一個角。

三大一小就將死沉的弩床抬動了。

放到厚木板上，放滾木滾著走。

惹來村里人一陣驚呼。

孩子們羨慕的小眼神如有實質。

“最好能做個輪車出來，前面套牛，后面人推動，就算慢些，也比這么挪動強。”

閆玉提出要求，周圍做復原工作的大人們紛紛點頭。

“如果這次試射成功，就抓緊時間多做幾架，放到軍營去，組裝的時候就讓人跟著看、學，裝好了就練準頭。”閆玉想到弩弓，又道：“這八牛弩射程遠，威力強，弩弓不好回收，要在戰場上發揮作用，這大弓箭得多多的備。”

大人們面面相覷。

都不敢吱聲。

讓他們復原還成，可要再造新的，心里沒底啊！

沙鐵匠在人堆里聽得直晃頭。

可饒了他吧，自打來了小安村，他家高爐就沒停過火。

父子幾人天天叮叮當當的捶打。

是，胳膊本來就粗，可他發誓，這陣子肯定又粗一圈，原本能穿的衣裳都擠不進去了。

他往戚家兄弟身上看了看。

眼里多了幾分羨慕。

這才是真正打鐵的好材料。

看看那身板，那力氣，嘖嘖，要是來和他打鐵，那得多帶勁。

目光往下一落。

小二掄錘子也是一把好手。

偶爾著急過來幫著捶個鐵，這不，那要試的大鐵箭就是她打的粗坯。

暫且只打出來四個。

再多真沒有了。

除了開春那幾日耕作他打過些農具外，好么，長刀，鐵棍，箭頭，槍頭……落戶在這村子，一直在打武器。

還好大家伙都不挑剔，只要能用，活兒干得稍微糙點也行。

不然他真干不了。

試射八牛弩閆玉肯定是主力。

絞軸轉動，牽引后弓、主弓、前弓。

三弓兩正一反，能最大程度拉開弓身之極限。

“娘，您來瞄準。”

閆玉不能放手，瞄準的人選自然落在李雪梅頭上。

李雪梅很自信。

明目藥劑使她的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現如今長弓鐵弩，她都極為熟練。

她站在床弩之后，指揮戚家三兄弟調整。

而后說道：“可以了。”

放箭！

弩弓飛出。

帶出一聲鏗鏘鳴音。

下一刻箭頭已沒入石中。

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爺呀，這，這，射得這么遠！

閆玉感受著弩床的余震，又仔細觀察各處有無破損情況。

“怎么樣？”

李雪梅也擔心的走近。

她們最怕的就是這弩床老舊，承受不住三弓拉扯乃至放箭那一刻所釋放的巨大力道。

“很好！”

閆玉雙眼泛光，打量弩床的眼神像在看金子。

“幾處關鍵的位置用鐵加固的思路是對的，增加了重量，可也減少了木料開裂的可能，就算里頭的木頭裂開，也能堅持再射幾輪。”

“床弩現在這個位置，是咱測好的，八百米，娘，你能看清弩弓沒入石頭多深嗎？”閆玉期待的問道。

她娘眼神變好的好處來了，不用跑到近處看，就能知道大概的結果。

試射時間充裕，當然不覺得有啥。

可要是放在戰場上，能看清近千米外敵人中沒中招，可是好了不得！

到時候往敵人扎堆的射上這么一箭。

哎呦喂！

那可太成了！

“挺深的，得有這么深。”李雪梅在胳膊上比劃著。

“娘你看著點，別讓人亂動，我跑近看看！”閆玉話音剛下，人就像小炮彈一樣飛射出去。

到了近前，閆玉先看，再用手一捺一捺的丈量剩余弩弓的長度。

而后抬腿，將一只腳蹬在石頭上，兩只小胖手握住弓身。

先試探著往外拔了拔。

心里有了預估，手上便添了幾分力氣。

哎嘿！

出來吧！

長弩弓被拔出來。

嘩啦啦！

碎石掉落一地。

石頭上留下一個挺深的小洞。

閆玉湊眼望去。

竟是看到了小洞四周蔓著幾道裂紋。

我滴個天爺！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

難怪都說這三弓弩床乃是步克騎的大殺器。

就這，穿多厚的盔甲能扛住？

八百米，沒入這么深，實際射程還會更遠。

這不射程之內，射誰誰死。

真能量產的話，西州反王做了好多攻城器械咋滴，這么攥勁的三弓弩床，一箭過去，那些木頭車不得散架？

閆玉激動了。

握著大鐵箭歡快的跑回來。

“再試兩箭，戚四叔幫我拉弓，這回我來瞄準！”

她吼完這一嗓子。

早就按捺不住的孩子們沖到前頭來。

在距離她不足一米的地方上躥下跳。

沒法子，又想在近處看，又怕影響他們頭頭。

一個摞一個的都爭著要在上頭。

閆玉第一箭射高了。

徑直往瞄準好的那處山石上頭射去。

射中一棵大樹的樹干。

依舊沒入很深。

去看結果的幾個小子空手而回。

愣是沒拔動那根大鐵箭。

幾個小子夸張的比畫：“那么粗的樹干，都射穿過去了！”

還是戚大跑過去，將那弩弓取了回來。

一路攥緊都沒敢松手。

指給閆玉看，射入樹干的長短就他手握的地方。

周遭的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烏泱烏泱的比村里開集開熱鬧。

“這大弓箭太帶勁了！可比咱的竹弩長弓都帶勁！”

“有勁啊！真有勁！”

“咱要能再多做些，還怕個啥！北戎蠻子要是還在，俺給他們穿成串！”

“就只小二和戚大他們能用？能做小點不？小點的咱是不是就能照量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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