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上任，政令頒發了不少，他要去親自看看實施得怎么樣了，尤其是邊遠地區，有沒有政令不達的，有沒有陰奉陽違的，不親眼看一看他不能放心。

粗略估計一下，這一趟至少也得半個月。

聞九霄依依不舍，看向余枝的眼神都能拉出絲來，黏黏糊糊的小崽子都看不下去了，“爹，你放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娘的。”

他拍著胸脯，一副大人樣地保證著。快走吧，別磨蹭了，我還得上學呢，再耽誤會就要晚了。

余枝險些沒笑出來，這話聽著沒毛病，就是不能細品，細品之下怎么那么不對味呢？你爹只是外出公干，從你嘴里說出來，怎么那么想去了那地方呢？

聞九霄也是一頭黑線，面無表情地給了好大兒冷冷一瞥。要不是有你這個小兔崽子，為父早帶著你娘一起去了。

余枝很高興，聞九霄不在家，她就可以放心地浪了。自從上回在沙池縣遇匪，聞九霄就總管著她，出門行，但得帶足人手。

一群人跟著，還有什么意思？

做足了不舍之態，聞九霄的車駕終于離開了。余枝一路壓抑著，進了屋人就跳了起來，若不是顧忌著外面有人，她非得大吼一聲。

走，走，走，立刻就走，上山浪去！

一直都知道山云縣有山民，余枝還沒見過呢，聞九霄不在家，她不得去長長見識？

換了身衣裳，背上竹筐，余枝和賀曉蝶兩人就出發了。

清風接到消息，匆匆趕過來，“少夫人，您要去哪？小的這就套車。”

余枝看了他一眼，“不坐車，我們騎馬。”

“小的這就去牽馬。”清風趕忙道。

余枝本想說不用，轉念一想，這清風是聞九霄的頭號心腹，這回巡察沒帶著他，怕是就打著讓他盯著自己的主意。與其讓他告狀，還不如帶著他。

“行，你去吧。”

清風心里松了口氣，跑得可快了。他真擔心少夫人不讓他跟，雖然少夫人說話輕聲細語，待他們這些下人也寬容，清風卻知道這都是表象，少夫人厲害著呢，若真生起氣來，三爺都攔不住，更何況他這個做奴才的？

若少夫人真不讓他跟著……他也只能遠遠地悄悄地跟在后頭，不然怎么跟三爺交代？

一進山林，余枝就感覺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打開了，舒暢極了。她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背上的箭囊，之前背的大竹筐已經換到清風背上了。

山林里大樹參天，高聳入云，枝葉茂密，遮天蔽日。地面暴露出來的樹根盤根錯節，低矮的灌木叢生，非常難走。

“少夫人，歇一會吧。”清風擦著汗，手上拄著木棍，有些狼狽。

余枝瞥了他一眼，“行吧。”不讓你跟吧你非要跟，跟吧又拖后腿，真有危險，她和賀曉蝶還得抽出精力來保護他，真不知聞九霄怎么想的。

清風可以確定，少夫人看他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嫌棄，他臉上笑著，裝傻，心里卻很崩潰。他哪知道少夫人是要進山？若早知道……早知道他也沒辦法，少夫人不愛多人跟著。

至于羞愧，那是沒有的。不是他太廢物，是少夫人太強。

哦，太強的還有賀曉蝶，這小丫頭片子，兩條腿怎么搗騰得這么快呢？怎么就一點都不累呢？

突然，余枝的耳朵動了動，“賀曉蝶，把你的飛鏢給我兩柄。”

賀曉蝶雖不知道少夫人要干什么，仍從腰上拔了兩柄飛鏢給她。

說起來，這飛鏢還是少夫人給她打的。少夫人找鐵匠打小箭的時候，隨口問她想要什么暗器，她答了飛鏢。少夫人就當場畫了圖，讓鐵匠照著圖打造，一共打了十八柄，這回進山她帶了九柄。

余枝接過飛鏢，一刻都沒有停頓，直接就甩了出去。看都沒看，兩柄飛鏢就一齊甩了出去，朝著側后方。

賀曉蝶和清風迅速轉頭，片刻之后，灌木叢后傳來動物的慘叫。

清風驚訝得嘴巴能塞下個雞蛋，賀曉蝶早就見怪不怪了，爬起來就朝慘叫聲跑去。清風慢了兩拍，也跟著去了。

“是野兔。”是兩只灰色的野兔倒在地上，身上插著飛鏢，血流到地上。還沒斷氣，它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逃跑，卻怎么也站不起來。

“兩只呀！少夫人這手法也太準了吧？”打中一只野兔不算什么，可同時打中兩只野兔，清風覺得不可思議。關鍵是，少夫人是怎么知道這里有野物的？反正他是什么動靜都沒聽見。

賀曉蝶下巴一點，示意他去撿野兔，“少夫人有多厲害，你還不知道嗎？”轉身就往回走。

被留在原地的清風……

哎，不是，你來都來了，好歹撿一只呀！知道你和少夫人都厲害，難不成我清風就只配做個撿野物的？這小丫頭，有點狂啊，一點都不懂得尊老。

清風心里碎碎念，認命地去撿野兔。身為聞九霄的頭號心腹，他自然知道賀曉蝶的底細。別看賀曉蝶是個小丫頭，這些抱怨的話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當著她的面，卻是一句都不敢說的。

女人厲害起來，壓根就沒男人的事。

孰不知在余枝和賀曉蝶心里，清風就是個撿野物的。哦，還是撿野兔這種小型野物的，像被余枝一箭射穿脖子的獐子，被賀曉蝶飛鏢打中的山獾，都進了賀曉蝶背上的竹筐。

清風連走路都跟不上的人，能背得動才怪！

自打進了山，就算清風臉皮再厚，他也感覺到自己格外廢柴！尤其是余枝看他時，他都格外心虛，少夫人，小的對不起您，拖了您的后腿了。三爺，下回您還是把小的帶走吧，您讓翟有貴留下來，他好歹比小的壯實些。

三爺啊，小的慚愧啊，對不起您多年的栽培啊！

在山林中穿梭，余枝快樂得不得了，尤其是打到這么多獵物。這么說吧，只要遇到獵物，就沒有能跑得掉的，全都喪命在余枝和賀曉蝶手上了。

這兩個兇殘的女人！

清風額頭的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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