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的胃痛,不舒服,干嘔,影響著她的食欲。就連吃下去的藥都會吐。
而這些嘔吐,又會加重胃的情況。
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張司九和齊敬還有許文祥碰了頭,都覺得甄神婆的情況,和自身的求生欲也有關系。
簡而言之,甄神婆就是不想活了。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就是應該死掉算了。
身體自然而然就垮掉了。
她每日也不干別的,就坐在窗戶跟前,也不知道想什么。
和剛來醫院時候,又是另外一個模樣。
白芝讓她去串門,她都不去了。
這種精神面貌——多多少少,有些讓人覺得甄神婆有點可憐。
她兩個兒子是第三天下午來的。
兩人長得都挺像甄神婆的。
都說兒子像娘,一點沒錯。
兩人到護士站的時候,白芝精神一振:“你們可算來了,再不來,怕是真要見不到了。”
她這樣一說,純粹就是對甄神婆的近況擔憂。
但是落在錢大郎和錢二郎的耳朵里,那就是印證了那天聽云說的話。
兩人神色都有點不好。
白芝將兩人帶過去的時候,到了門口,兩人都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意思,但……白芝沒給他們退縮的機會。
為了讓甄神婆高興點,白芝大聲喊了一嗓子:“甄婆婆,你兩個兒子來看你了!”
甄神婆閃電般回過頭來,對上兩個兒子躲閃的臉,她先是一愣,隨后就哭了,一邊哭一邊罵:“你們好狠的心啊!怎么就這么狠心啊!現在還來做什么!”
聽云奮力從人群里擠進去:“別別別。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說狠話了。”
然后,聽云讓白芝把其他病人驅散,自己則是推了錢大郎和錢二郎一把:“進去坐下說。進去坐下說。”
兩個大男人,被聽云推一下,動一下,目光都不看甄神婆。
最終,還是錢大郎開了口:“你怎么會挨餓?平日我和二郎沒少給你錢吧?”
錢二郎嘆一口氣:“我看你就是為了讓別人說我們不孝順,故意的。”
眼看甄神婆就要暴怒,聽云一把按住了甄神婆:“這可不像是最近的事情,胃病都是長年累月的。”
甄神婆冷哼一聲:“你們的錢,我也不稀罕!”
錢二郎冷笑一聲:“是啊,自然有那姘頭給你錢花。你當然不稀罕我們。不過,這個時候,他人呢?怎么一個也沒有見到?”
甄神婆一愣,瞬間如同放了氣的氣球,萎了。
不過,在聽云看來,母子兩人,一個冷哼一個冷笑,那表情,那嘴臉,真的是一模一樣——典型就是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刺痛對方才好!
錢大郎按住了自己弟弟,只問甄神婆:“你為什么挨餓?”
甄神婆板著臉不說話。
氣氛一時之間有點沉默。
聽云開了口,問甄神婆:“對了,你們分家時候,地是怎么分的?”
甄神婆板著臉道:“當然是給他們了。那是他們爹留下來的,我難道還霸占著?而且,娶了媳婦生了娃,不用養娃的?”
聽云點點頭:“那倒是。不過,你們當年孤兒寡母的,沒有被欺負,也挺不容易的。我們村里,以前有個寡婦,前腳男人死了,后腳房子和地都被收走了!”
甄神婆一聽這話,就被勾起了情緒,眼眶都紅了:“誰說沒人欺負的?四畝地,死活只給我們兩畝,其他的都給了他們爺爺奶奶,要不是后頭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我拿著刀去里正家里逼著他給我們做主,誰管這事兒?”
“也是我太晚才想明白。要是早想明白,早點要回來,那三娘也不至于淹死。”
甄神婆哭出聲來:“我有悔!我真是餓昏了頭,才同意了掙那錢!那時候,一天我就吃一頓糠,還得種地!頭暈眼花,是真難受!我還怕死,想著死了,沒人顧著三個娃了!”
“就他們那偏心的爺爺奶奶,不把地都拿走,給其他人?”
“所以我不能死!我得活啊!”
錢大郎不可置信:“爺爺奶奶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那地就是四畝地——”
“他們當然不能說!我又怎么跟你們說!你們兩個脾氣倔,真要說了,不得去找他們鬧?可你們兩才多大?而且你們去找他們鬧,村里人還不得一人一口唾沫笑話死你們!”甄神婆低頭擦眼淚:“你們以后還怎么在村里活?”
錢二郎忍不住喊了起來:“那也比你害死了小妹強!你怎么狠得下心!小妹那么乖!她還想著幫你洗衣裳!”
一提起了小女兒,甄神婆就哭得更厲害了,但也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錢大郎也扭到了一邊去,眼眶紅了。
聽云嘆一口氣,說了句:“如果你們小妹沒死,你們會怎么想?如果小妹知道甄婆婆做這個事情,為了養活你們三個,她會怎么想?”
錢大郎和錢二郎沒有說話。
甄神婆自己卻喃喃道:“小妹最乖了。小妹也最心疼我,每次吃飯,她都說自己吃飽了,讓我多吃兩口……她雖然小,可她明白著呢。她……我對不住她啊!我對不住她!”
“她都沒了,我卻還鬼迷心竅——我怎么就把她賣了呢?”
“我怎么就做出那樣的事情了呢?”
“想一想,我這個當娘得,真是對不起她啊。”
甄神婆哽咽著:“我還活著干什么?早不如去死了。我吃了那么多藥,也沒請來她一回。”
聽云一愣,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甄神婆會把肝都吃壞了。
那是因為……甄神婆不僅為了掙錢要吃那藥,私底下,她還吃著那藥,想要再把女兒召回來。
只可惜……
聽云有些不落忍。
錢大郎和錢二郎繃著臉沒說話。
病房里只有甄神婆的抽泣聲。
最后還是聽云先開口:“你們之間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開的。但有些誤會,還是說明白了。這樣,我去喊大夫,咱們定一下治療方案是正經。”
說完,聽云去喊張司九。
張司九過來的時候,滿肚子哀怨:這明明是許文祥的病人。
聽云拽了張司九一把:“就你最會忽悠人,你不去,誰去?你不圓謊,他們轉頭就又是老死不相往來你信不信。”
張司九:??我是大夫,我不是金牌調解員啊!而且這種事情,和我們大夫有什么關系……
大家明天見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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