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傳臚大典第324章傳臚大典←→:,
第二天一早,宋念醒了酒,還沒等家里人問他到底為什么醉成這樣了,王琦就過來了。
然后表兄弟兩個就神神秘秘進了一間屋子,還關了門。
別說宋筠一頭霧水了,就是沈氏,都對丈夫的行為有些一頭霧水:
按理來說殿試都考完了,這不就等著出成績了么,怎么還忙成這樣?
就是許志清那邊真有個什么不好,對著自家人,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吧?
而屋里的宋念一邊提起茶壺給王琦倒水,一邊苦笑著問:
“二哥,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王琦沉默了半晌,不答反問:
“你呢?你想留下嗎?”
不用宋念回答,王琦看他的神色,就什么都明白了,有心想勸,但又覺得,自己的選擇也不見得有多好,又何必去勸呢?
兄弟倆都明白了對方的選擇,沉默地對坐著,一直到沈氏敲門給他們送茶水,王琦才慌慌忙站了起來,告辭離開。
沈氏一頭霧水,有心去問,看到丈夫的面色沉郁,還是放棄了。
外頭的事,宋念并不介意和家里人說,但有的時候,難免會想保留一部分。比如這次的事,他還沒有想得太明白,又何必說出來讓人跟著操心呢?
吃飯的時候,面對家里人的詢問,他也只是胡亂用聽來的消息打發了去。
外頭的事,并不因為宋念的種種擔憂而停止,這其中有好的,有也壞的。
壞的自然是因為邊關的戰事又引發的種種風波了。
小老百姓沒有多少得知消息的渠道,但對于生活中可能出現的變故,卻比誰都靈敏,日子還是照樣過,卻又開始了新一波的屯糧。
宋老太太看得也有些眼熱,無論這場仗打得如何,屯糧總是沒錯的,吃不了轉手再賣也成啊。
只是還不等她帶著孫子們去搬運糧食,就被宋念攔住了:
“娘,咱家不用買,過段日子我們就得回去了。”
宋老太太不解:
“萬一你得留京城呢?這么一大家子,還得把李婆子他們接來,老家那邊的糧又不好往過運,到時候總不能買高價糧吧?”
宋念很肯定地說:
“不用買,我們不會留下的。”
這話一出,家里人都面面相覷,不明白他怎么這么篤定地說出這句話。
宋筠想到那日喝得酩酊大醉的宋念和王琦,又想到最近幾天王紹家里倒是一直在購置糧食,并不像宋念這樣堅持不許,所以這是……
難不成他倆已經知道日后會被分配的工作地點了?
不至于吧?
她也不敢問。這要是真的,會不會有什么違規操作在里頭啊?
雖說道德和法律,很多時候只是統治階層約束被統治者的工具,往往是越向上,大家越不在乎這種種約束。
但宋筠還是覺得,自家的能耐還沒到那個份上呢,這種有可能鉆漏洞的行為,宋念他們做就做了,自己還是不要多問了。
宋筠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多是多觀察了一下宋念平日的心情,確定他沒有表現出心虛之類的狀態,最多是有些沉悶,多少是放心了一些,想必不嚴重吧。
好在,殿試的成績出得還算快,沒有再讓人等一個月,從考完到如今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宋念就被通知去面圣了。
五月中旬的某個早晨,宋念打點好吃喝拉撒,收拾得清清爽爽,怕到時候緊張出汗,還特意在腋下后背多縫了層吸汗的布子,然后就穿上朝廷統一發放的進士服,在家里人的期待目光中出了門。
比起之前幾次去考試時的不安緊張擔憂,這次在宮門口排隊的貢士們,
就從容了很多,走到這一步了,大家都已經是同輩人中的金字塔尖子上的存在,雖然還在意最終的名次,但享受今日的風光的念頭還是更多一些。
宋念他們出了門后,宋家人也都喜氣洋洋地收拾起來了。
今天可不僅僅是宋念他們去參加“傳臚大典”的日子,同樣也是進士們的家里人、榜下捉婿的富商、湊熱鬧的百姓,可以去長安門外等待金榜掛出的日子。
金榜,其實就是用黃紙抄錄殿試名次,用皇帝的大印蓋章后由禮部的官員奉到長安門外墻上高懸起來的榜單。
這也就是金榜題名的由來了。
之前幾次發榜,因為不確定宋念能不能考上,又怕宋老太太大喜大悲之下有個不適,所以家里人都沒去看,只等著消息傳回來。
這次可不同了,一家子千里迢迢跟來了京城,為了宋念的科考費心費力,如果這最終的榮光不能得以分享,那喜悅難免打了折扣。
更何況,他們不僅僅要去看發榜,還要去一會兒新科進士打馬游街經過的地方觀看宋念游街呢。
地方也是之前就訂好的,因為訂得不夠早,家里也沒什么人脈,所以沒訂到狀元樓會賓樓之類的地理位置絕佳的大酒樓,但附近的小茶館還是能訂張二樓的桌子的,到時候擠到窗口處看就成。
等到天光大亮,宋念又一次踏入了熟悉的大殿。
上首依舊是皇帝,以及各位朝中重臣,宋念隨著周圍的同年一起行過禮后,就宏順地低著頭等待結果。
一甲的三名是由皇帝親自宣布,剩下的則是由二甲頭名,也就是傳臚來宣讀,這就是傳臚大典的由來。
宋念站著聽上首的某個大人感情充沛地列舉這場會試的種種成就,以及朝廷用才的不拘一格,就連半夜冒著風險去搶救生病昏迷的學子、及時阻止一場火災的事跡都大書特書。
自然了,功勞不是發現火光的第一人――宋念,也不是真的潑水救火的護衛隊,更不是冒著被燒傷的危險進去背人的某個小兵,而是今年會試的主副考官們。
宋念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的,倒也沒什么憋屈的想法,uu看書自來就是如此,功勞是先上后下,罪過則是先下后上。
對宋念來說,此時更讓他關注的則是,這位大人的文采斐然暫且不提,這把嗓子,倒真是足夠好,這樣寬闊的大殿,他的聲音傳到中后排的位置,依然清晰得字字可聞。
他不由又想起來女兒說過的話,那是在他給家里人講解傳臚大典流程時,宋筠插的一句嘴:
“都說探花郎是容貌最佳,那傳臚是不是特意挑了嗓門高、官話說得最標準的進士?”
當時宋念還笑罵女兒胡言亂語,怎么能說殿試的排名是看容貌或是嗓門呢?
不過此時他聽著這位大人的聲音,倒是覺得這種考量倒也有可能,如果傳臚的聲音不夠響亮,那站位靠后的進士們,只怕都聽不清自己的名次了。
東想西想地,一篇歌功頌德式的好文章也被讀到了尾聲,以一記漂亮的拍馬屁作為收場。
遠遠地,一聲輕咳傳來,宋念忍不住抬眼偷看了一眼,只見最上方的御座上,一位頭發已有些花白,氣勢卻絲毫不減的老者用目光慢慢逡巡全場。
這一刻,哪怕知道對方并沒有在看自己,宋念也忍不住又一次低了頭:這一刻,對皇權的敬重、畏懼,都在這一道目光之下,被勾了出來。
宋念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他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僅僅是這一位老態龍鐘的帝王,更多的,還是他手中握有著的、至高無上、左右人生死的權力。
而這個權力,也將會左右自己這近三十年來奮斗的最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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