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密再次被請到了大理寺。

去見他的路上，荀澤禮湊近素嬈耳畔，小聲道：“據探子來報，昨夜那幾人去找了孫晟，孫晟的長隨又去了趟李密所在的客棧。”

幾人互通消息，想必此刻李密已然知道召他前來的目的，并且準備好了措辭。

素嬈走進堂中，李密照例合袖揖手。

各自落座。

“敢問監令，在下所犯何事，值得你們監察署時隔幾個時辰，又將在下拘來衙門？”

李密率先打破了寂靜。

從他的臉色來看，耐心似是被磨盡。

“本官以為探花郎心中有數才是。”

素嬈噙著笑，對他的慍色不以為然，“昨日你所述關于案發時的行蹤，不盡為實。”

荀澤禮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等待他的解釋。

李密攏袖坐定，面色微冷：“所以呢？”

“我的行蹤究竟為何要盡數告知你們，是我罪犯滔天，還是監令你拿到了我牽涉命案的證據？”

“如果是這樣，那素大人應該上報刑部和陛下，剝奪我的功名和官身，押人下獄，再行處置，而不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消遣。”

“李密，你看清楚，這是大理寺，你最好擺正你的態度。”

顧城眸光一凜，厲聲說道。

李密面無表情的橫他一眼，“宮中編撰雖是個小官，但我到底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還有職務在身，而非白衣小民，可任人隨意揉捏。”

“我不是你們的犯人，副使須得清楚這一點。”

他語氣平淡，態度卻強硬。

老黑和沈垣幾人聽得直皺眉，荀澤禮攔住顧城，輕笑道：“有話好說，何必傷了和氣呢。”

他看向素嬈不停的使眼色，讓她趕緊想想辦法，莫要鬧得太難堪。

素嬈接收到他的信號，清了下嗓子，玩笑著打破了僵局，“探花勿惱，少年人性子急，有口無心，絕對沒有折辱你的意思。”

“你說的對，找你本就是協助查案，無須事事報備。”

“只是本官有一點很奇怪。”

素嬈笑看著他，鳳眸微瞇：“探花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必在這些小事上有所隱瞞呢？”

李密面色稍霽，嘴角還是抿成了一條直線，須臾，才道：“我與李程關系不睦，見過那一面后，更是勢同水火，他死了，很有可能會懷疑到我頭上，偏那晚我身邊無人能替我證明，孫兄怕我無辜受到牽連，所以替我遮掩。”

“但監令查案多日應該清楚，我進士及第，授職封官，前途正是一片大好，沒必要殺他。”

“再者，桃花宴時兇手拋尸，肯定要避開人群，而我自始至終都和杜兄他們在一處，根本沒有機會。”

他替自己開脫的理由倒是和素嬈說的一般無二。

顧城等人心中不免生疑。

難道真是冤枉他了？

素嬈聽了這番話，既不說贊同，也不反駁，而是思忖片刻后，輕聲問道：“你說無人能替你證明，那你二十一日夜究竟去了何處？”

李密神色變幻，須臾，沉嘆一聲，吐出四個字：“海晏清河。”

“你那晚去了海晏清河？”

荀澤禮愕然失聲。

李密點頭，赧然道：“此次入京考試，承蒙孫兄照顧良多，無以為報，好容易有了前程，便想送些回禮。”

“但他衣食無憂，尋常的物件肯定不行，所以我才想著去海晏清河碰碰運氣。”

“孫晟不知道此事？”

“初時我怕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就沒告訴他，后來李程死了，又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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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和命案有關。

李程之死不論，他和徐諶明面上扯不上一點關系。

最終肖清端著笑臉把人送走。

荀澤禮眉心深鎖，望著眾人無奈道：“他說的確實沒辦法證明，海晏清河里來往的人那么多，就算是老鬼，也沒辦法記住一個路人。”

他能知道李程還是因為藏心刀。

“反正我就是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大人剛才就問了一句，他直接反口相譏，這反應有些過了。”

顧城自顧自說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海晏清河……”

素嬈倏地開口，“銷贓的話，還有比海晏清河更合適的地方嗎？”

“兇手一把火燒了徐諶的竹屋，帶走了海松木的匣子和那幾副名畫，這種東西，帶走后無非也就是換些銀錢，萬不敢堂而皇之的掛在家中。”

“對，如果兇手是圖畫，那大可以偷，不會殺人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況且依照的大人驗尸的結果推斷，兇手對徐諶是有恨意的……殺人才是主要目的，拿畫只是隨手……”

荀澤禮若有所思，悠悠道：“徐諶的藏畫在盛京很出名，畫帶在身邊累贅不說，還容易惹人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拿去海晏清河出手。”

“海晏清河不會賣雇主的消息，兇手既得了好處，還免了后顧之憂，可謂一舉兩得。”

“這些都只是猜測……”

老黑一盆涼水澆下，引得眾人對他猛丟白眼，荀澤禮喜道：“是猜測，但可以證實。”

“海晏清河得了畫總是要拿出來賣的，雖說從他們那兒拿不到雇主的消息，但只要畫在，就說明我們推測的方向沒有錯。”

“兇手缺錢。”

荀澤禮目光熠熠的望著素嬈，“看來得再去一趟海晏清河了。”

“正好。”

素嬈神色一斂，“我也該去履約，付了上次的報酬，我去吧。”

“我們也一起。”

荀澤禮和顧城異口同聲道。

心里懷揣著這么個事兒，晚上也肯定是輾轉難眠，還不如去一趟。

素嬈沒有拒絕，荀澤禮后知后覺道：“你買到千山雪了？不是說望海樓早就售空了嗎？”

素嬈唇瓣微嚅，剛要解釋，就有人搶在前面笑道：“買是買不到，那可是陸家大公子專門命人送去的。”

“陸蘭幽？”

荀澤禮打量著她，意味深長道：“他對你是真大方啊，這個人不好招惹，你得把握好分寸，別引火燒身……”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顧城白他一眼，伸手勾著他的脖子往外走去，“趕緊收拾，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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