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這次聽說有人進言皇后,讓女子也可以參與英雄祭比賽,所以這次國子監女學生們,也組織了琴棋書畫四項比賽,阿姐有沒有接到通知,參加比賽?聽說,因為今年是第一次舉辦女子比賽,皇后擔心報名比賽的人數太少,讓國子監女學生每人最少要報一項呢。”
往景山走的路上,陸家人騎著馬,管家在后面乘著馬車,帶著必備的帳篷換的衣物等必備品。這其中每一樣都是陸家這些年參加英雄祭的經驗教訓中得來的經驗,比如防水的靴子,蓑衣,還有全套的梳妝盒等。
陸微芒搖搖頭,“并沒有人通知我。我又不是女校中人,應該不用參與那些比賽…吧?”
這個時代的風氣比陸微芒以為的還要開放文明一些。聽說御史臺大夫們,只要揪住皇帝的小辮子,是可以在皇帝跟前碎碎念一整天的,直到皇帝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件事才會過去。
還有皇后。聽說帝后少年夫妻,年輕時,皇后還是皇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追求而來,所以帝后感情很好,除了幾位擺設般的后妃,后宮中,是皇后的天下。皇后某天跟皇帝吵架,甚至動起手來。聽說那幾日皇帝上朝,都讓人在龍椅前掛了珠簾,好遮擋臉上的指甲劃痕。
當然,特權是這個時代的基礎。
比如皇帝最小的女兒,嘉珍公主,因為脾氣不好,打死了一個婢女,被御史大夫在皇帝跟前念叨了一天之后,皇帝陛下罰了公主一半的食邑?然后御史大夫就很滿意的鳴金收兵,并贊頌皇帝英明。
在眾人的觀念中,身份地位的不同,所帶來的權力地位等特權,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皇帝經過十幾年征戰,打下了天下,這天下就是他家的。天下百姓也是皇帝的。
這是皇帝的認知,也是百官的認知,甚至天下百姓也是如此認為的。
百官經過前陣殺敵,或舉薦為官,造福地方,那他們天生就是比庶民地位高,并擁有仕階級特權。
這也是天經地義的。
陸微芒這才知道,這這個社會中,仁義禮智孝,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皇帝統治社會的準繩,每個人都要遵守,皇帝也不例外。如果沒有這些約束,那皇族豈不是為所欲為?
律法約束百姓,道德約束特權,包括皇族和高門顯貴。
陸微芒在這個時代生活,一邊感覺到自在,一邊感覺到冰冷。因為她地位高,但又不是特別高。所以她心中是有些如履薄冰的。
好在雖然皇帝接觸不多,但是百官和百姓都說皇帝仁慈和善。皇后雖然接觸不多,但是開明又善于納諫。
就比如這次英雄祭女子比賽。雖然陸微芒不想去參與,但是只是學生進諫,皇后就從善如流的同意了,這讓陸微芒心中對皇后的尊敬又更多了些。
來到景山腳下,陸微芒和陸老爹,還有成陽長風管家一同搭建帳篷。
身邊不時有貴人拿異樣的眼光看陸家人,甚至那些跟陸家人一樣在搭建帳篷的奴仆也一開始詫異的看向身著華服卻干這些粗苯活計的貴人。
但是陸家人不以為意。潛移默化中,陸家人受陸微芒影響頗深,一些事情可以讓下人做,自己也可以做。不是為了彰顯什么,表現什么,就是因為陸微芒喜歡自己動手做些有趣的事。
一年一度的搭帳篷在陸微芒眼中就是有趣的事,她為什么要把這個機會交給下人們去做,就是為了所謂的貴人的“體面”?
“一人抓住一個角,一同用力。老爹,你在中間撐住了,我們要用力了。”
陸微芒手里拿著帳篷的一角,指揮著眾人。
“知道了,我這里扛住了,你們快些!”
陸老爹在帳篷中心,努力抱住支撐帳篷的圓柱,喊到。
“好,開始了。一,二,三!”
五人共同用力,隨著陸老爹中間圓柱就位,陸微芒等四人,帳篷的四個角也就位。一人手中拿起地上的錘子和木棍,開始往地上釘。
人多力量大,看著一個三角體的帳篷被搭建好,眾人臉上都頗有成就感。
“嘩眾取寵!”
高興的時候偏偏有人來掃興。
一群華服少女裊裊的走過來,用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到。
“就是。想要顯得與民同樂,平易近人,也該把戲做足了,換上粗布衣服,再干這些粗活兒。穿一身的綾羅綢緞做這些活兒,也太過浪費奢靡了些。”
陸微芒等人聽了,看看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撓頭。
“管家,咱家有合適的衣服嗎?”
陸管家想了想,“咱家下人不多,護衛的衣服老爺但是可以湊合。但是別的就沒有了。小姐,要現去買些嗎?”
“算了,衣服已經皺了,就不管了。趕緊將剩下的帳篷都豎起來,一會兒好換了衣服,出去游玩一番。”
“哎!”
管家答應著,一行人走到另一處帳篷材料處,準備搭下一個帳篷。
這些年陸微芒掙得錢多了,生活水準不敢說有世代高門之人的精致,但是一個土豪之名,是免不了的。尤其是管家的陸管家,可能前些年窮的很了,所以,事事都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五月的陽光,熱烈卻不燥熱,眾人干的熱火朝天,卻不妨剛才那群小女娘沒走,還在一旁聒噪,“你們看看,穿的都是霓裳閣的成衣,聽說一件就要好幾十兩。原來陸家如此豪奢,咱們今日才算是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陸家不過五品中郎將,哪里來的錢給全家買霓裳閣的衣服?別不是另有來路?聽說陸大人,在衙門里做的可是傷兵撫恤這個肥差,咱們這些人家,比不了~”
陸微芒嘆氣。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前幾年他們家過的挺平靜的,從今年開始,處處有人過來挑刺兒找麻煩。
雖然自己家行的正,坐的端,但是這些蒼蠅天天圍著,也心煩不是嗎?你不理她,她就一直在你跟前嗡嗡嗡的,你理她,她就越發來勁兒。
陸微芒心底的兇性有些收不住了,不行自己就出手打一頓她們吧,省的她們將老虎當做病貓,三番兩次的過來找麻煩。
陸微芒心里下了決心,聽著這群女娘嘰嘰喳喳的聲音,總算不再煩躁了。“管家,你多用些力氣,頂一下,我這會兒有事要忙,忙完了再過來。”
說完,陸微芒松手。
這會兒正是搭帳篷的關鍵時刻,陸青山在用力支撐中間的圓柱,成陽長風和管家一人一跟木頭,在支帳篷的四角。陸微芒這邊猛一松手,讓剩余幾人壓力有些大,只得使出全力抓住手上的木頭。
“阿姐,你去干嘛?”
成陽是最了解陸微芒的,這會兒陸微芒半路一撒手,他就感覺到自家姐姐好像要放大招了,趕緊出聲喊到。他知道自家姐姐雖然平日里非常靠譜,但是心里有個小火苗,時不時會做出些略顯瘋狂的事。
陸微芒當做沒有聽到,眼睛四下一掃,拿起另一座帳篷材料中的繩索,還有地毯,用手把整塊兒的地毯撕開,撕出幾塊兒比手帕大些的形狀。
這邊陸微芒撕拉撕拉的撕地毯,旁邊眾人都摸不著頭腦,“哎,陸微芒,你干嘛?好好的波斯地毯,你知道多貴嗎?你們家用帳篷里就算了,還要撕碎,果然是牛嚼牡丹。到底是鄉下來的,用上好東西也成不了貴人。”
“哎,嬋兒姐姐,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這陸小姐一向是跟我們不一樣的。別人上女校,她偏偏去男校,就算是圣上欽點又如何?她不會婉拒嗎?說到底,就是她自己想去,整日標新立異,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上次皇后娘娘單獨留下她又如何,還不是沒一會兒就漏了餡兒,讓皇后娘娘攆出來了?”
陸微芒表情不變,只是撕手上的地毯。又數了數手上的,“嗯,一共五條,夠了。”
她一旁說風涼話的女娘們不明所以,面面相覷,不知道陸微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唯獨那位嬋兒小姐,她隱約感覺陸微芒此時面無表情的樣子,跟她那年在丹青閣中不動聲色的樣子非常相似。
本能的,左嬋兒開始招呼自己人撤退,“咱們走吧,她這個人就是如此無趣,跟木頭似的,咱們跟她說話,也不過是白費口舌。”
有小女娘詫異,“嬋兒姐姐,不是你說陸微芒在這里,來這兒教導教導她,讓她別異想天開嗎?怎么咱們還沒說什么呢,你倒是先打退堂鼓了?”
一旁有人接話,“聽說嬋兒被陸微芒打過,別是膽子小,怕了她了吧?”
眾女娘說笑著,左嬋兒額頭冷汗都快下來了。她雖然嘴賤些,但是知道疼啊。當年她的手,可是整整吊了三個月呢。
“你們不走,我先走了。”
左嬋兒說完,提起裙子就要離開,余光一瞥,卻發現陸微芒拿著繩子和布頭兒往自己等人這邊來了。頓時慌張的尖叫出聲,“你,你別過來!”
陸微芒打定主意做的事情,就不會猶豫,看左嬋兒提著裙子想脫身,直接就跑幾步到她面前,二話不說,扭住她的胳膊放到背后,用手中的繩子綁起來。
左嬋兒的貼身丫鬟上前阻止,拳頭輕飄飄的,被陸微芒一手推開,又去抓另一個貴女。
眾人見陸微芒如猛虎下山般沖進人群抓人,紛紛想四散逃開,陸微芒哪容得她們輕易逃走,一手一個摜在地上,這群貴女們華麗的衣裙這會兒成了累贅,跑不動起不來。陸微芒用繩子串著,一會兒一個,五個人全背著雙手綁起來。
這五人的丫鬟沖過來撕打陸微芒,也被她一手一個,一腳一個的摜在地上。
三個女人一臺戲,五個女人連同丫鬟尖叫聲能吵翻天,陸微芒拿出地毯上撕下來的布頭兒,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塞進她們嘴里。
不過好在還有機靈些的丫頭,見事情不對,跑走去喊人。
陸微芒家職位不高,搭帳篷的地方也相對偏僻,等那丫鬟喊了人過來,陸微芒早就將一群人收拾了,正在往最后一個貴女嘴里塞布頭兒的時候,有衛隊過來喝止,“干什么呢,快住手!”
陸微芒將布頭塞進去,舉著雙手無辜的站起來,“沒干嘛,就是圖個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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