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如此,別人擺個好臉色,就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怎么,覺得我一個笑吟吟的小女娘,好欺負,拿捏不了我,就惱羞成怒了?我給過你機會,但是很可惜,你沒有抓住。”
陸微芒淡淡的聲音傳來,明明跟她一早進村時,一樣的聲調,此時卻讓于家村眾人聽了渾身發冷。
原來,這個一直笑吟吟的小女娘,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而是吃人不眨眼的魔頭。
眾人渾身發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牙人此時也因為驚嚇,而面色發白。
看著兇惡的黑甲衛只是打倒眾人,看著笑吟吟的小女娘卻出手就見血。
想到自己這幾次跟陸小姐接觸,甚至有時候還說教陸小姐幾句,牙人也忍不住心中驚恐,她不會殺性大開,連自己一并解決吧?此時陸微芒清瘦的背影,在他眼中再不是那個天真明媚的小女娘,而是出手狠辣的魔女。
陸微芒仿佛感知了身后的視線,扭頭看向牙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聲音,“我這人最厭煩欺瞞,只要你不犯我的忌諱,就沒你什么事兒。”
說著,陸微芒扭頭看向黑甲衛,“給他們扔下一瓶金瘡藥,咱們該走了。”
黑甲衛跟著霍京走南闖北,血肉飛濺的戰場都經過無數次,此時卻因為面前小女娘淡淡的聲音,渾身打個激靈。
但是這二人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從懷中摸出一瓶金瘡藥,扔給老者。
眼看那年輕人哆哆嗦嗦的給老者上藥,陸微芒這才打馬離開,身后牙人和黑甲衛緊緊跟上。
“前面帶路,去苗家村。”
明明還是一樣的聲音,早上聽和現在聽,完全是兩種天差地別的感覺。牙人急忙打馬上前,因為急躁,甚至還拿空了一下韁繩,隨即立馬調整好,騎馬上前一步領路。
陸微芒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跟在牙人身后,仿佛剛才于家村的事,對她沒有一點影響。
黑甲衛在陸微芒身后,緊緊跟隨。
到了苗家村,總算是一切順利,雖然苗家村也提出加價,但好在他們知道分寸,最后1500兩成交,最后簽訂契約,茶山轉讓,而且苗家村眾人以后都是陸微芒的雇員,她每月出工錢,雇傭這些人為她打理茶山,甚至工錢相對于邛崍縣城的工錢還要高上一線。
苗家村眾人感恩戴德的送貴人出村,牙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苗家村說要加價時,牙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陸微芒還是如在于家村一般,一口就答應了,他當時就害怕苗家村眾人不知足,導致慘劇上演,好在,最后相安無事。
因為在于家村和苗家村都上茶山視察了一番,而且于家村還生了些波折,所以,從苗家村出來,天色便有些晚了。
看了看有些西斜的太陽,陸微芒有些糾結,牙人則是小心翼翼的勸說,“陸小姐,這里離縣城還是有些距離的,而且現在已經立秋,天色黑的越發早了,不如咱們今日先回去,改天再看其他茶山,如何?”
聽著牙人有些瑟縮的口氣,陸微芒心中暗笑,這牙人肯定被自己嚇怕了,說是改天,也不知下次會不會真的過來。
不過,她也不貪心,她來邛崍畢竟是有正事的,抽出一天時間,來買茶山就罷了,如果天天就琢磨這些事兒,反倒耽誤正事兒。
于是陸微芒嘆了口氣,“算了,今日合該如此,就買這一家好了。以后我不會再買茶山,管事手里的茶山盡可以去賣給別人了。”
本來她的計劃是今日多看幾家,但是出了于家村的事,耽誤了些功夫,沒辦法,可能天意如此,陸微芒向來不強求。
牙人聽了,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慶幸不用再跟陸微芒打交道,還是別的。
眾人打馬回縣城,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之前進了城門。
進了客棧,陸微芒一進大堂,就看到正在客棧大廳用飯的霍京。
陸微芒嘴角翹起,雖然她一向不會主動揣摩人心,但是霍京如此明顯的用意,她還是知道的,因此就走到霍京的桌子前,一屁股坐下,招呼老板拿熱毛巾過來,擦擦臉擦擦手,然后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夾一塊兒肘子,“今日跑了一天,餓死了,還是哥哥對我好,記掛著我。”
陸微芒一句話,就讓臉色有些沉的霍京臉色好轉。
不得不說,丁毅看人很準,陸微芒的確會哄人,但是她哄人的前提,是看她想不想,在乎不在乎。
霍京夾了些菜放到陸微芒碗里,“以后出門,盡量還是坐馬車,看你騎一天的馬,頭發都亂成什么樣子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她頭上沾到的草葉子摘下來,突然,霍京眼神一變,他在陸微芒的肩頭,看到了一滴血跡,雖然她身上的衣服有紅色的刺繡花瓣,但是血跡霍京怎么會認錯?
上下打量一下陸微芒,見她吃的正歡,應該沒有受傷,霍京這才放心下來。
“多吃點兒,你的體質不能受餓。”
陸微芒百忙之中抬起頭,看向表情溫和的霍京,“嗯,謝謝哥關心。”說完,又重新低下頭掃蕩桌上的飯菜。
飯后,霍京交待陸微芒明日跟著他去關口,才放她回房間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間,霍京臉色完全陰沉下來。沖著身后的丁毅道,“讓跟著微芒的黑甲衛過來,我有話要問。”
丁毅見少主臉色難看,就知道是有事,因此馬上找到了在邛崍一直跟著陸微芒的兩人,將他們帶到霍京房間。
霍京房間比較大,這會兒他特意在里間等兩人,見兩人進門,直接問道,“今日你們跟陸小姐去了哪里,發生了何事?”
兩人躬身,將陸微芒今日何時出門,何時因為何事去了哪里一一道來。屋內眾人聽著,說到陸微芒一口答應老人臨時加價,還有些嘆氣,覺得陸微芒就是臉嫩心軟,讓人欺負了,但是緊接著,事情急轉直下,說到沖突,丁毅和林琛恨不得自己在場,解決那些刁民,省得他們嚇到小姑娘,待聽到后來,陸微芒神色不變,一下子將夠到自己身前的老者削手,并且神色語氣還是那般“溫和”不變,丁毅林琛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其實他們兩個從小跟著霍京,從宮廷到戰場,什么人沒見過,什么場面沒經歷過,按理說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但是這次是自小看著長大的陸微芒,這冷不丁的反差,讓兩人面面相覷,隨即兩人都看向少主霍京。
只見霍京的臉色一如往常沉靜,仿佛沒有聽到剛才故事的反轉。
林琛忍不住喊了一聲,“少主?”
霍京轉過頭,看向林琛,“怎么了?”
林琛一臉的不可置信,糾結道“少主,這陸小娘心思太深了些吧?”
沒想到霍京卻坦然一笑,“怎么?你們覺得,一個九歲就帶著弟弟出門闖蕩,面對這吃人世道的女娘,骨子里,就是那個別人說什么做什么都一直笑吟吟的小女娘?”
林琛表情一言難盡,“平日里,一點兒都看出不來,她裝的真好,比戰場上的老狐貍裝的還要深!”
霍京卻還是一臉淡然的表情,“她可沒有偽裝,她也向來不屑于偽裝。你沒見過她另一面,只能說,還沒有人將她逼到那個份兒上。”
見自家少主越說越滿意,仿佛自家孩子了不起般的神色,林琛覺得這世道仿佛變了,難道只有他一個覺得陸小娘子變臉很驚悚,旁人都視之平常?不甘心的他看向一旁的丁毅,只見丁毅低著頭,仿佛在想什么,臉上面無表情,什么都看不出來。
林琛一拐丁毅,“你覺得呢?你一點兒都不驚訝?”
丁毅看了自家少主一眼,“怎么不驚訝,不過少主說得對。其實陸小娘子性子從來直接,沒有過隱瞞。上次那些女娘惹她,她就是直接動手了。”
霍京點點頭,仿佛認同丁毅的說法。
眾人散去,霍京獨坐在原地,目光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琛還是不甘心,跟丁毅說著陸微芒雙面人的一面,“你沒聽咱們黑甲衛的兄弟說,見血了,眨都不眨眼,平日里哪里能看出她如此兇性?少主怎么想,咱們不知道,但是如果皇后娘娘知道,恐怕也會嚇一大跳。”
丁毅冷冷的瞪著林琛,瞪的他渾身不自在,才開口說道,“剛才少主的叮囑你忘了?不可以跟任何人傳這件事。當然也包括皇后娘娘。”
林琛一縮脖子,囁嚅道,“皇后也是關心少主,少主也是當皇后母親一般親近。”
丁毅冷聲道,“你以前跟皇后打小報告,少主說過什么嗎?這次少主特意叮囑,你若是還犯,就去皇后那里伺候吧。”
林琛身下一緊,連忙解釋,“皇后來找我,我就是說些小事兒逗皇后開心,其他的事兒一件要緊的都沒有說,比如咱們少主在戰場上中箭受傷,我提都沒有提!”
林琛喊冤,丁毅則盯了他一眼,“知道就好,少主才是我們的主子。”
“我當然知道!不過,沒想到這陸微芒,竟然是個小魔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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