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塊兒紗巾給你。”
陸微芒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將一塊兒深色紗巾遞給霍京,讓他也將自己包裹起來。
“就學我這樣,搭在頭上包起來,不然,等我們到了金城,你就要跟當地人一樣,成了紅皮膚了。”
從夏初的英雄祭到他們真正成行,已經來到了盛夏,霍京和陸微芒一行人不耐煩馬車,和身后的黑甲衛都是騎馬趕路。
陸微芒和霍京一路騎馬出行,空氣越發干燥,陽光越發毒辣,陸微芒在路過的城池中買了紗巾,給眾人分分,包裹起來,也將手中剩余的一塊兒遞給身旁的霍京。
霍京見陸微芒將自己包裹的仿佛西域女郎一般,也順她的意,接過深色紗巾,將自己的頭臉也包裹起來。
雍州東起朔方,西至玉門關,是除益州,幽州之外,第三個流放之地。
說是流放之地,當然無論是氣候還是條件,都數苦寒之列。
比起益州的難行和瘴氣,幽州的苦寒,雍州的苦在于剛烈的風。這里的風比京都硬,陽光比京都毒辣,從京都一路向西,城市和人群逐漸稀疏,只讓人覺得荒涼的無邊草原和黃土交替出現。
而且這里毗鄰羌族,是北疆防衛重地,陛下派霍京來此,朝中之人議論紛紛。
不過那些聲音,如今已經遠離的霍京和陸微芒等人,他們現在的心思,只在趕路上。
“覺得辛苦嗎?若是我們不出京,此時你應該在春曦堂吹著冰塊兒涼風,不用在此地被烈日灼曬。”
霍京淡淡的聲音,從隔著一臂遠的馬匹上傳來,陸微芒搖搖頭,看向前方,“我只關心咱們何時到金城。”
霍京一笑,“包裹好了,咱們繼續趕路吧,天黑之前,就可到達。”
陸微芒心中一松,高興起來,“太好了,這幾日騎馬,人都僵硬了,趕快到金城,我要好好躺一整天,駕!”
陸微芒揮動馬鞭,向西而行。霍京也揮鞭跟上。身后的林琛,丁毅,小秋,小夏,還有黑甲衛,跟隨而上。
風突然涼爽起來,陸微芒從伏身騎馬趕路的狀態直起身子,入目所及,遠方無盡草原的盡頭,有一連綿黑線映入眼簾。
“那里就是金城,馬上就到了。”
霍京的聲音傳來,陸微芒繼續揮鞭,趕上去。
夜色漸深,陸微芒等人終于到了金城之中。
“今晚好好睡一覺,咱們明日再去衙門交接。”
金城之外,霍京下馬,跟身旁的陸微芒說到,這里他仿佛是回家般熟悉。
“嗯”陸微芒點頭,翻身下馬,牽著馬跟在霍京身邊,一行人便裝入城。
黑甲衛素整的跟在眾人身后,跟著入城。黑森森的衛隊聲勢不凡,城門口賣茶水的老翁卻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接著擦桌招呼客人,仿佛這金城之中,似黑甲衛這般聲勢的護衛軍甲他早已視若平常。
這是跟京都截然不同的風貌。
陸微芒四處察看,暗自點頭。
到了城內,霍京帶著陸微芒,徑直來到城西的一座莊園。
“霍府!”
門口兩個大字,表明了這座莊園的出處。
“是我前兩年在北疆置辦的落腳之地。”
霍京解釋一句,帶著陸微芒往大門口走去。
有老仆遠遠的見到眾人,打開大門,迎接主人到來。
“少主,夫人,院中都收拾好了,熱水茶飯都已備齊。”
一個干瘦干練的老仆上前稟報。
“嗯。”
進得府中,跟陸微芒想象中的西部小院兒不太相同,她還以為,這里的院落都是黃土大院兒,結果跟在京都中,沒什么大的區別。
“金城在兩河交界的平原之上,這里水草豐美,氣候宜人。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是北地難得的寶地。”
霍京跟好奇的陸微芒解釋到。
“今日天色太晚,你看不出來,等過幾日咱們安頓好了,我帶你出城,親自看看。”
陸微芒點頭,“怪不得還沒靠近這座城,就覺得涼意襲來,原來如此!”
一路疲乏,陸微芒等人簡單吃過飯泡過熱水澡,就收拾歇息了。只留府中管家那個干瘦的老者帶著府中下人,劈柴喂馬,為一行人善后。
第二日半晌午,陸微芒才終于睜眼。
“小姐您醒了?快起來吃飯吧。昨天晚上您累的也沒吃什么,今日又錯過了早飯,肚子早就餓了吧?”
小夏將陸微芒床帳掀開,掛在兩側,陸微芒穿著棉麻的睡衣,在床上坐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這一覺,睡的真的舒暢。”
小夏拿過來常服,“姑爺在前院兒跟知府交接,您也快起來吧。”
陸微芒下床起來,洗漱過后,就拿著金城的特產“馕餅”溜溜噠噠去了前院。
這餅跟京都那種酥掉渣的餅不一樣,是一種干香酥軟的感覺,巴掌大小,陸微芒剛才吃飯,就忍不住吃了兩個,這會兒又忍不住當零嘴兒似的又拿了一個,一會兒一口。
霍京在前院兒書房,見陸微芒到來,手中還那些馕餅,忍不住一笑,“喜歡嗎?”
陸微芒舉起手中馕餅,“挺好吃的。”
“喜歡就好。這里食物風格跟你一貫去的南方和京都不同,更粗獷些,能吃的慣面食,才能更享受這邊風物。”
“嗯。”陸微芒又咬了一口餅,站到霍京身后,見他案上已經擺滿了公文,看向霍京。
“你在這里輕車熟路,我不行。今日我再放假一天,明日我再去衙門交接。”
陸微芒不僅僅是霍京的夫人,還是他手下的知州。
霍京伸手圈住身側的陸微芒,“不急,官員到任,有半個月的交接期。而且這里跟京都不同,金城中州牧衙門都是舊人,你到時候盡管讓人將公文送進府中就是。”
陸微芒點頭,“看來這里是你的地盤兒。”
霍京一笑,“哪里有什么地盤兒之說,不過是雍州苦寒,京都的貴人們,都避之不及,連新科進士也會盡量疏通關系,不往這邊來。因此這里官府衙門常年缺人手,通常是一人身兼數職。而且,這里公費不足,田地稀少,也沒什么稅收,所以衙門年久失修,因此,才將州牧衙門放在咱們府中。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做事可以因地制宜,沒什么人掣肘。”
陸微芒了然。這里是三大流放之地,在這里為官的,都是當地土著,或者京都被排擠之人。而且這里也沒什么油水,眾人不會為了一丁點權力打破頭烏眼雞似的爭權奪利。在這里,霍京怕是僅有的權貴高門,所以,可以肆意一些,沒有那么多規矩約束。
陸微芒捶手一擊,贊嘆到,“好一個寶地!”
霍京失笑,捏捏身邊女娘的肉臉,“也就你這般認為了。”
陸微芒拍掉捏臉的手,嚴肅道,“天高皇帝遠,當家做主人,這還不是寶地?”
在京都,這句話,陸微芒打死也不會說。但是在這荒涼的雍州,說了也沒人在意。
來雍州第三日,陸微芒卯時起床,已經比在京都晚了兩刻鐘,卻還是被霍京拉下去,抱在懷里,“不用起太早。”
等陸微芒到了衙門,已經辰時二刻,這個點兒在京都,早朝都退朝了,這金城知州衙門,卻還是人員了了,只一兩個看門的老吏恭敬的給陸微芒開門,讓她入內等待。
日上三竿,陸微芒坐在知州官位之上,在衙門中,等候下屬到來。
目前來的屬官,從上到下算起來,只有通判一人,巡檢一人,驛丞一人,還有稅課大使這個不入流的雜官。
當然,這并不是知州衙門的全部人手,他們手下的攢典和衙役不入流,不用前來拜見陸微芒。
但是即使全部算上,這知州衙門,也僅有不到二十人。
陸微芒忍不住懷疑,她記得她在揚州時,那出來迎接的大小官員,總共有不下五十幾人,這還僅僅是主官,衙役等人不算。怎么到自己這里,就如此人丁寥落?
“陸大人,咱們這幾年的公文,都在這里了。金城知州空缺已久,并不用交接。而且,咱們同知也是空缺已久,陸大人,您什么時候將屬官補齊呢?這樣卑職就能歇一歇,不用每日如此忙碌。”
通判齊宏喜說到。
陸微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少壯的齊宏喜,“這也叫忙碌嗎?”
齊宏喜拱手,“大人,您從京都過來,可能不知道咱們本地的作息習慣。這里一天兩頓飯,早飯辰時末,上衙是在巳時二刻。今日大家知道新長官到來,是特意早起過來迎接的。平日里,衙門午時人才會到齊。”
陸微芒幾乎氣笑了,她也不好發作,畢竟,她不知道這齊宏喜是說笑還是這金城就是如此作息。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陸微芒準備用半個月的交接期深入體驗一下當地作息,等半個月后,再行處置。
“好了,你們退下吧。往日如何,一如既往,我先看看公文,體驗一下齊大人的作息再說。”
“喏!”
眾人告退,晃晃悠悠的出去辦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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