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無常擔心的問題并沒有發生。

無常殿主已死，剩下的白面無常們個個和他的情況一樣，契詭剝離反噬造成境界下落，肉體也是重傷狀態，誰都沒比誰舒服。

半死不活之間，索無常連動用靈力去打開如意囊都做不到，只覺此時靈海脆弱到一個不小心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連重修的機會都沒有。

無奈之下，索無常只能咬牙將姜狩綁在背上，一點點往上爬。

每一步爬得都極其艱難。

索無常往下看去一眼，發現十幾分鐘才爬了一小段，且手腳發抖隨時有脫力的風險。

有那么一瞬，索無常產生不如躺平等死的念頭，或者把背上的姜狩丟下，說不定能省點力氣自救？

這些念頭閃過都被他壓下去。

就他現在這重傷狀況，丟下姜狩和帶上他的差別不大，還不如賭一把。

又爬了幾步，索無常眼前出現黑斑，僅憑本能抓緊崖壁，身后的一點重量都如萬鈞。

女靈師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友善，對索無常的問題知無不答。

“……”姜狩愕然。

姜狩還沒回答，姜通搶答，“全看宓大人的安排。”

聽到熟悉的稱呼，姜狩道：“宓大人，宓八月？”

“上回有此殊榮還是孟聽春。”

姜朦道：“接下來就是宓大人去救你，不過你小子爭氣，竟入了神主的眼。”

他撐著最后一點意識，看到轉眼來到另一個地方，周圍再沒有無常殿深淵中的那股危險氣息，才徹底脫力的昏迷過去。

女靈師道：“那位道友被宓大人帶走，我也不知道具體去向。”

索無常沒有急著檢查自己的所有物，反問女靈師，“和我一起的還有一位詭師。”

說到后面又語氣嚴厲。

“爺爺，真的是你，還有姑姑……怎么可能，還沒到十年一度的靈凡通行日，而且我之前……”

姜狩又往邊上側眸，“姑姑？”

明明早就突破靈童成為正式靈師了，可聽到孫子說出來還是會產生欣喜，要知道這一直都是他的執念，也常在孫子面前提及。

一語成讖。

“要不是看你身上必有機緣。”索無常閉眼喃喃。

“爺爺？”

解釋到最后，姜朦道：“我與父親本來只想能和你聯系，或是能見面更好。不過宓大人心善，答應幫助你脫離無常殿，或者給你外編冊的待遇，誰想無常殿內亂，你也深陷其中。”

等索無常再次醒來，看到是身穿黑底翠紋服飾的女靈師，一眼認出來這是翠霞谷的弟子服。

雖然臉上嚴厲，但是眼神里充滿自豪。

索無常：“不敢，咳！”

姜狩第一眼看到站在宓八月身邊的宓飛雪時，完全沒認出來這是當年瘦如燒火棍的黑小孩。

姜朦攔了下，“父親，讓姜狩親自去給宓大人道謝是必須的，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和姜狩說說如今的情形吧，也免得姜狩什么都不知道，不小心冒犯了宓大人。”

“你自小運道就好，就是性子過于固執，沒想到正合了神意。”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姜狩也逐漸從宓八月平靜柔和的語調中找回熟悉感，偶爾也能插句話。

姜狩閉眼睜眼再閉眼，呢喃道：“這是在做夢還是中了幻詭的招？”

“索大人。”宓八月還是像最初那樣稱呼索無常。

“……多謝。”索無常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緊接著感知到身上傷勢已經大好，連脆弱的靈海都穩定了。

“這怎么可能……”姜狩喃喃，那種夢幻感又來了。

“這是道友所有，可以清點一下是否有遺漏。”

不過一個對視，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倒記憶猶新。

宓八月打開任意門。

一種即視感在索無常心中浮現，他睜開眼睛看到宓八月，面上浮現一抹果然如此的神采，然后是劫后余生的一笑。

并且由此找回面對爺爺的熟悉感，讓那股夢幻感接近現實。

說到這里，姜朦和姜通臉上都是肉眼可見的歡欣。

姜通沉默了兩秒，認可了姜朦的話。

姜朦看他一眼，“就是出自云墨大陸，和你們一個靈船去靈州，現在擔任翠霞谷谷主的那位。”

心里卻道：果然親疏有別。

聽說遠不及親身體會。

索無常最后想的是：姜狩僥幸不死的話，會給老子收尸下葬吧。

另一邊。

姜通嚴厲道：“下次不可直呼宓大人的名字。”

“神主庇佑。”姜通說著，又望向姜狩。

姜狩猛地睜眼，不可思議盯著姜通兩人。

姜狩頓了頓，咧嘴笑道：“還是讓姑姑把話說完，我再告訴你們。”

他真的太奇怪現在的情形了。

接下來大半日的時間都是姜朦和姜狩解釋，然后姜狩維持著目瞪口呆的神情，嘴巴幾乎沒有合上過。

姜通點頭。

索無常：“無事。”

索無常被靈力托舉送入其中。

姜狩乖乖下床，滿臉云里霧里。

哪怕已經分別數年，姜狩對姜通的敬畏始終存在，被他嚴厲一教訓就本能坐直應道：“是！”

索無常不認為是自己的親和力強，或女靈師為人真的友善，只能是宓八月的影響力。

姜狩才注意到姜通周身的靈韻，“……爺爺，你是靈師了？”

直到腦門被拍了一記，“臭小子。”熟悉的斥責聲。

被差別對待的姜狩也從昏迷中醒來。

“神意……”姜狩恍惚間想起瀕死前的某些記憶，“夜游神。”

女靈師見索無常醒了就走到他旁邊，將一個托盤放到他身旁。

這次見面，向來開朗話多的姜狩反倒不知道如何開口，全靠姜通和姜朦才沒有冷場。

半天努力功虧一簣。

應該說不愧是永夢鄉。

預想的痛苦沒有出現，反而被一股平和的氣浪安穩扶住。

差別對待得很明顯。

原地休息片刻，他腳下用力，結果并沒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有力，相反還滑落往下跌。

只不過當看清身邊之人時，姜狩卻有種自己還在夢中錯覺。

不愧是翠霞谷。

數年不見，雙方的面貌都變化不大，也就是從少年長開更成熟些。

姜通皺眉，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這時姜通問了句，“無常殿是生了什么內亂，你又是怎么牽扯到里面？”

想到昏迷前發生的事，姜狩再次恍惚。明明所有的記憶都記得，可是太神奇了，反而叫人不敢相信。

隔日，姜通算著時間請示了夜總管后，才帶著姜狩來見宓八月。

姜狩立馬向他姑姑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臭小子，你是因禍得福了，也多虧了宓大人。”姜通道。

姜狩聞言開玩笑，“那我可不得混個無常殿主坐坐。”

反倒是看宓飛雪更能感受時間的流逝。

他爺爺在凡俗大陸，年紀又大了，不可能突破正式靈師。

姜通見縫插針的訓導，“皮緊點，萬不可落后人家。”

接下來索無常又向女靈師詢問無常殿的消息，以及自己昏迷到如今過去了多久等等問題。

姜朦對他微笑，慰問道：“可還好？”

姜通聞言，面上一笑，“沒錯。”

“沒錯。”姜通道，“不過其中必有宓大人的幫助，好了就起來和我一起去向宓大人道謝。”

否則他怎么會見到……

索無常看到托盤上是他的如意囊和破損的衣物，掛飾，看起來還好心的清洗過，否則上面肯定都是血污。

當問到姜狩之后是打什么打算。

姜狩默默閉嘴。

宓八月微笑，“如今無常殿群龍無首。”

姜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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