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金色的法力擦過窗欞將新糊的窗簾打出一個洞來，并沒有打到窗外的那個人。

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蘇小小便推門而出，迎著朝陽，在她面前站著的是風華無雙的云遐神君。

“你醒了，這是蒼瀾山蘭花上的第一滴朝露，嘗嘗。”

見云遐神君手里拿著一只精致的玉瓶，里面裝滿了他一大早收集的朝露水。

正因為如此，他一襲天青色短打，身上還沾染著初晨的濕潤，蘇小小不禁有些動容，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覺的多了一絲溫柔。

“神君，不用如此的。”

但理智還是告訴蘇小小不該滋生的情感就應該掐滅。

“若不是我的夢生酒，你也不會醉這么長時間，這朝露水，就當是賠罪吧。”

“東西我收下了，但我還有幾句話對神君說。”蘇小小接過云遐神君手里的玉瓶，決定現在就把話說個明白。

“你說。”

“神君，我不是愚鈍之人，您對我的心思我知道了，可我從未對您有任何不一樣的情感，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意了。”

一口氣說出真實的想法，蘇小小長舒一口氣。

“明白了，相見不得親，不如不想見。”

親口聽蘇小小說出自身的想法，云遐神君眼眸一壓，鴉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失落的神采。

“本君告辭了，后會有期。”

前幾日還躊躇滿志的云遐神君被蘇小小的冷漠疏離打擊到了，真是應了清源真君的那句：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后會有期。”

蘇小小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目送云遐神君駕云而去，她看出了云遐神君的失落，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時的傷情，總比永陷泥潭的好。

“小小，你真的不喜歡云遐神君嗎？”

一直在屋里目睹了全程的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楊嬋走出房門，輕聲問道。

“自然。”

蘇小小說得篤定。

“小小，這樣做就對了。”

祭拜完家人的清源真君從灌江口來到了桃山，正好趕上蘇小小拒絕云遐神君，他便隱下身形，看了一場“好戲”。

“我現在覺得輕松了不少，之前知道神君傾心于我，我只覺得不可思議，現在說開了，反而舒坦了。”

解決了一件大事，蘇小小伸了個懶腰，睡得太久了，感覺肢體關節都生銹了。

“我從咱們灌江口折了些新開的桃花。”

清源真君從身后拿出幾支開得嬌艷的桃花，一路上用法力護著，還保持著盛開的模樣。

“一會兒了用來做桃花酥再好不過了！”蘇小小兩眼放光，睡了太久，還真有些餓了。

“人家都是風花雪月，怎么到了你這就成了吃了呢！”清源真君無奈的搖了搖頭，笑容里全是寵溺。

“沒問題，我和三妹現在就去做。”

論寵妹妹，楊府眾人無出其右。

等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楊嬋走后，蘇小小拉著清源真君回到煙雨閣中，她有話要問清源真君。

“二哥，我做了好長一個夢，夢里是封神臺，臺上的女子和我一模一樣，而云遐神君卻是那姜子牙，你還叫他師叔……”

蘇小小替清源真君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股腦的將她的夢境告訴了自家二哥。

“你，第幾次夢到了？”清源真君端著茶盞的手一頓，他抬眸看向蘇小小，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

“這是第二次。”蘇小小如實回答。

“他，確實可以說是我的師叔，但也不全是。”

放下茶盞，清源真君盯著蘇小小的眼眸，緩緩的解釋道：

“他只是云遐神君的一縷分身，封神之后便回歸本體了。”

“怪不得我在天界并沒有看到姜子牙，原來如此！”

蘇小小恍然大悟，但還有一事不明：“可封神上的名叫若芷的女子又是誰？怎么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天界往事錄》里并沒有記載啊？”

一連串的問題，讓清源真君平靜的面容有了一絲裂痕。

若芷，現在九天十地已經沒有對她的任何記載了，就連云遐神君都快把她遺忘了。

“都是夢而已，假的。”清源真君如是回答。

“是嗎？可我覺得好真實。”

即便清源真君一一為她解答，但蘇小小還是覺得這能不是巧合，況且，二哥的神情古怪，若真的只是普通夢境，這樣的神情便不會出現在二哥臉上。

“夢，千奇百怪，會受到各種因素影響，這幾日你總是聽到旁人對你和云遐神君的各種編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是正常的。”

“二哥說得對。”

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蘇小小知道要想找到真相，不能急于一時。

“桃花酥來了！”

嫦娥仙子和三圣母楊嬋端著新做好的桃花酥推門而入，香甜的氣息勾得蘇小小食指大動。

“好香啊！”拿起糕點，蘇小小大快朵頤起來，絲毫不注意形象。

“慢點吃，別噎著！”

清源真君倒了一杯茶放到蘇小小的面前，和自己媳婦與三妹對視一眼，都是滿滿的寵溺。

“主人，我們回來了！”

正當蘇小小吃得暢快的時候，哮天犬帶著豆豆遛彎回來了。

“真香！主人，我們也要吃！”

“不給！”蘇小小端著盤子護食得緊。

“哇！主人不愛我們了！”

“就是不給！”

“不行，我們也要吃！”

一時間雞飛狗跳，桃山熱鬧的很。

所謂人間煙火，也不過如此了。

是夜，清源真君一家回了灌江口，桃山便只剩下蘇小小和小狗豆豆。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蘇小小臨窗而坐，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忽然，有人輕輕一笑，她轉過頭去，水聲響動，一葉扁舟從遠處飄了出來，只見船尾一個女子持槳蕩舟，長發挽成高髻，頭上堆滿了金釵，月光一映，更是燦然生光。

那船慢慢蕩近，只見那女子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汝嫣，你終于來了。”蘇小小翻身從窗欞跳下，一派的氣定神閑。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九尾狐汝嫣從船上走下，身后還跟著百年前在冥府布下幻境的楚樓。

“你不是說過會來嗎？”

說話間，蘇小小已經泡好了茶水，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好記性。”

九尾狐汝嫣輕笑，是了，那日慶功宴結束，她確實說了要來桃山做客的話。

“嘗嘗我沏的茶。”

蘇小小做了個“請”的手勢，九尾狐汝嫣便帶著楚樓落座了。

輕呷一口，九尾狐楚嫣不由得贊嘆：“好香。”

和清源真君泡茶的手藝一模一樣。

“今日怎么沒帶小九？”蘇小小特意打量著九尾狐汝嫣身側的楚樓問道。

“你很聰明。”

九尾狐汝嫣放下茶盞，目不轉睛的盯著蘇小小來看，那雙魅惑眾生的眼眸簡直攝人心魂。

“世間本無小九，只有你的情魂一縷，對嗎？”

蘇小小說得篤定，根本不怕九尾狐汝嫣的反駁。

“沒錯。”九尾狐汝嫣回答的坦然，再遮遮掩掩就沒意思了。

“看來，你對紂王帝辛還是有情的。”

“有情又如何，無分罷了。”

“你可去送紂王帝辛下界輪回了？”

“沒有，該放下便要放下。”

“能說說在朝歌千年里發生的事嗎？”

蘇小小用手支著頭，不是她有意打聽別人的私事，而是覺得其中另有隱情。

“老祖宗！”楚樓出聲制止，卻被九尾狐汝嫣打斷。

“都過去了，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縷情魂化作客棧老板，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去找不同的替身……”

月華如水，夜已過半。

“朝歌城千年相伴，他從來都沒認出你嗎？”

茶已涼，蘇小小又添一壺，不至于有人走茶涼的無力感。

“從來沒有，他困在了自己的執念里，又如何能分辨出真假呢？”

“造化弄人，若是能認出你，想必也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

“都過去了，以后，我們真的沒有任何緣分了。”

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走到了盡頭，如今唯余滿地彷徨。

“楚樓，當年你在冥府布下的幻境到底是為了什么？”

時隔百年，蘇小小再次追問起了當年之事。

“咳咳……”一直在喝茶的楚樓沒想到蘇小小還記得當年之事，一口茶吐出來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只得把求救的目光轉向了九尾狐汝嫣。

“是我讓他做的。”

九尾狐汝嫣接到了自家狐貍崽子求救信號，趕緊開口。

“為什么？”

“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九尾狐汝嫣說得神秘，蘇小小心中的疑惑更深。

“好了，茶喝得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九尾狐汝嫣帶著楚嫣上了小舟。

“等等，你可認識當年封神之戰的姜子牙？”

蘇小小叫住了要劃船離去的九尾狐嫣，她也是當年封神之戰的局中人之一。

“認識，還是故人呢。”

九尾狐汝嫣愣了愣，沒想到蘇小小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但又很快鎮定了下來。

“故人？是云遐神君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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