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和云遐神君酒足飯飽回到酒店后便收到了阿瑤仙子的大禮——粽子妖物。
“抓了個妖物,我看他身上有大梁宗的信物就把他帶回來了。”
阿瑤仙子指著角落里的妖物言簡意賅,同時也拿出了那枚銀鈴。
“大梁宗的信物?”蘇小小接過阿瑤仙子手里的銀鈴仔細查看,確實是大梁宗的信物沒錯。
“你就是大梁宗的弟子,對吧。”云遐神君打量了那妖物幾眼,雖然他衣衫破舊,面目全非,但還是能看出他身份的。
妖物遲遲不答話,一看就是身不由己,意識不清。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蘇小小在妖物的額頭輕輕一點,暫時還他一片清明。
“本座再問你一遍,你就是大梁宗的弟子,對吧。”
“嗯。”
有了蘇小小法力的加持,之前還兇神惡煞的妖物此刻蜷縮在角落,更因為鎖妖翎的束縛動彈不得。
“之前襲擊凡人是你做的嗎?”蘇小小扯過椅子坐下,云遐神君和阿瑤仙子分坐在其兩側,大有三堂會審之意。
“不全是,還有我的同伴,”妖物搖了搖頭。
“同伴,是你的同門,對嗎?”
“是。”
“那些凡人和你們有仇嗎?”
“他們和那些凡人并沒有,但我有。”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妖物有些不耐煩。
“說說吧,那天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蘇小小換了問題繼續問道。
“那天,我們正清點著禮物,忽然一陣大風吹來,山門大開,一群穿著奇怪的人闖了進來,什么也不說,直接舉刀屠殺,但奇怪的是,他們留下了宗門里的少年弟子,等我們再次有了意識就成了這副樣子。”
妖物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連日來所發生的事。
聽得蘇小小他們眉頭緊皺。
氣氛陡然僵滯,蘇小小打量著妖物,她咳嗽兩聲,慢條斯理的拂了拂領口:“你們腦海里有什么指令?”
“弒神,殺人!”
阿瑤仙子和云遐神君對視一眼,不置可否,靜待妖物的下文。
蘇小小驀的看向妖物:“弒神,殺人,說的好輕巧啊。”
妖物的聲音陡然增大,一看便是意識又不受控制:“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她突然猙獰,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憶。
果然,這些憎恨,絕望,放在妖物臉上都是這么不協調,她/他不適合這樣的情緒。
蘇小小看著他/她:“殺人很簡單,不過弒神的代價你要想清楚到底是不是你能承受的。”
妖物的目光變幻莫測:“你什么意思?”
只是一瞬之間,主權就回到了蘇小小的手里。
蘇小小淡淡道:“其實,死法也分很多種,現在不痛不癢的殺了你,是最仁慈的一種。”
“我不怕死!我也不會死!”妖物用力掙扎,但三位鎮壓,他/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
“本座再問你,你本是男子,為何會陰陽同體呢?”
“無可奉告!”
蘇小小果然戳到了妖物的痛處,他/她目眥欲裂,咬牙切齒:“我就是要他身敗名裂,永不超生!”
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的阿瑤仙子也點了點頭:“這也不難,你只要告訴我們他到底干了什么。”
妖物似有所覺的一笑:“你套我話?”
“你說是就是了。”
蘇小小他們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你之前不也是修仙的嗎?”
妖物一怔,沒錯,他/她依稀記得自己就是大梁宗的弟子。
“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蘇小小遲疑著詢問。
“我,我,我是周鵬!”妖物捂著頭,不知想起了什么。
云遐神君冷冷問:“你體內的另一個魂魄是誰?”
“我不知道,我忘了,我忘了……”
那一瞬間,妖物露出了近乎瘋癲的神情。
此時,太陽落山,月升滄海,妖物周鵬的身上漸漸爬滿了不知名的文字。
阿瑤仙子見妖物的意識開始混沌,她趕緊打斷蘇小小的問詢。
“不對勁,不能再問了,他/又被控制了!”
“定!”云遐神君拋出赤霄劍在妖物周圍下了禁制,那文字來歷不明,決不能掉以輕心。
許是之前蘇小小法力的作用,妖物周鵬的意識沒有完全被控制,他/她口中不停的重復著“卿卿”二字。
隨后,蘇小小又在妖物殘破的乾坤袋里發現了文王鼓,三人對視一眼,這是要請神啊,但神明近在眼前,他/她要請的到底是誰?
“咱們靜觀其變就好。”
夜色悄然降下,成都護城河的兩岸人潮涌動,里三層外三層被圍得水泄不通。
只因為此處正舉行著一場劃船比賽。
“預備,開始!”
隨著主判員的一聲令下,各式各樣的木船如箭離弦,順流而下,欲爭群龍之首。
你追我趕,力爭上游,誰也不甘落后。頓時,吶喊聲響徹江面,鼓聲咚咚,鑼聲當當,號子高亢。
而正當眾人一門心思的觀看劃船比賽時,突然,一艘黑色的船從護城河的上游漂了過來,圍觀的人群還在納悶,這船是怎么回事,就有人驚呼,徐瑾舟趙安樂順著人群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的船處處透著詭異。
不,準確來說那船更像是一口棺材,黃白二色的紙錢不知從哪里飛到了河中。
“咿呀呀,咿呀呀……”
瘆人的歌聲從棺材里傳來,原本還算平靜的護城河開始翻涌,咕咚咕咚的冒著紅色氣泡,圍觀的人群嚇得四散開來。
船上劃的起勁兒的選手也扔掉了手里的船槳,只顧著逃命了。
“鬧鬼了!鬧鬼了!”
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寧靜,沒有人不害怕未知的恐懼。
蘇小小三人在酒店里聽到了動靜,他們趁人不注意跳了下去,并為妖物周鵬解開了禁制。
既然他/她要請神,自然得有地方施展啊。
況且,當妖物周鵬聽到外面的動靜后,原本冷靜的臉上逐漸起了波瀾……
三人逆著人群往護城河那里跑去。
突然一陣狂風卷來,滿天的黃紙紛飛,迷亂了視線,一隊身著紅綠壽衣的小鬼抬著棺槨緩緩的行進在護城河里,領頭的幾個小鬼吹吹打打,嗩吶聲起,滔天喜悲。
“砰”的一聲,棺槨炸開,里面飛出一個紅衣的女子,她的口中不斷的涌出黑血,聲音嘶啞,尖細又哀怨、似哭似笑,又像嬰提哭泣般既憂郁還綿綿不斷。
聽得人直發顫......
三人凝神看去,隨著月光的鋪撒,女子原本秀麗的臉龐褪去了容色,眼睛像兩個血洞,頭上披著撕成一條條的破爛紅蓋頭,身上的紅色嫁衣被血浸透。
她抬起胳膊揮動嫁衣,一團帶著地窖里的霉味的煙霧朝人群撲來。
“還我命來……”
“我好冤啊……”
紅衣女子每走一步,地上的鮮血就更加濃重,空氣中腐爛的味道也更加強烈。
“厲鬼來索命了!”
“冤有頭,債有主,找我們干什么啊!”
“別過來!別過來!”
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女子抱起孩子,男子護著長輩,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跑去,本應高興的夜市生活,卻遇見了冤魂索命。
“凈天地神咒,天地自然,兇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蘇小小快步上前,她只是念了一句口訣,那女鬼就停了下來,只是眼睛直直的盯著遠處,像是在看什么人。
云遐神君回過頭去,他們身后正是掙脫束縛的周鵬,他站在紅衣女子的面前,毫無恐懼之色。
“周郎……”
令蘇小小他們沒想到的是,那紅衣女子一見周鵬就收起了之前的模樣,就是一個幸福的新嫁娘。
“卿卿,今日恰逢十五,我這就為你討回公道!”周鵬走上前去,那紅衣女子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后和周鵬站在了一起。
阿瑤仙子趕緊清散了凡人,這樣的事決不能讓凡人知道。
“神君,阿瑤看來,今晚還會有別的收獲。”蘇小小拉著云遐神君和阿瑤仙子退到一邊,此時主角不是他們。
“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好。”
果然,那妖物周鵬也不去理會蘇小小他們,他對著圓月念出了道家請神的咒語,手里的文王鼓和隨著他的舞動而發出脆響。
蘇小小凝神觀看,這是在跳古楚國的祭祀之舞。
“依日洗身。以月煉形。仙人扶起。玉女隨形。二十八宿。與我合形。千邪萬穢。逐水而清。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森靈。朱雀玄武。侍衛身形。急急如律令!”
隨著妖物周鵬咒語的念出,本來晴朗的夜空突然被烏云遮住了星月,狂風大作,刮的道路兩旁的灌木嗡嗡作響。
“大梁宗弟子周鵬,恭請神明降臨,公審陰司!”
一時舞畢,周鵬俯身三拜九叩,擲地有聲。
像是回應著周鵬的請求,狂風吹散了烏云,嗩吶聲若隱若現,蘇小小他們聚精會神的去看,只見遠處影影綽綽的來了一隊人馬。
領頭的是兩個牛頭馬面的紙扎人一路吹打,后面的兩隊童男童女各自手捧寶劍紙錢,最后方八人抬著的黑色轎子前掛著兩個白色的燈籠。
那隊詭異的人馬浩浩蕩蕩的飄近,轎子最后停在了他們面前,牛頭馬面,童男童女和抬轎子的人消失了,只留下“桀桀桀”的笑聲,聽得人心里發慌。
“不知您是哪方的神明,還請現身。”蘇小小走上前去,等著轎子里的人回話。
“吾乃包拯。”
威嚴深沉的聲音從轎子里傳來,語話軒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氣。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藝挑開了轎簾,只見從轎子里走出一個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
這番打扮,巧妙的烘托出一位清麗的貴公子的非凡身影。
“是你把我請來的?”男子寒霜般的眼眸略過蘇小小看向了周鵬。
“是,今日做法,想請您了斷陰司。”
“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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