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華第111章小鄭的中期財報(求推薦求收藏)→
三天后,鄭海珠將鄭守寬留在鎮江,跟著吳邦德跑保險商社的籌備事宜,自己則包了一條航船,帶上招聘來的青壯男女纖工,以及從戚金老將軍處請的一位伍長、兩個老兵,南下往松江云間碼頭去。
在船上,鄭海珠給纖夫們簡單地訓完話后,將五十名男子分為五組,每組由諸人推舉一個“班長”。
鄭海珠招聘時,就有意避免招五個以上的同村人,分組時也注意模湖“老鄉”的概念,但每組都會留一個識得簡單漢字、或會基本算術的。
果然,最終被推舉出來的五個“班長”,都是這群人里的“知識分子”。
四個女纖工的“頭領”,鄭海珠則指定有娃有狗的董二丫來做。
如此順利抵達松江,完成了拜見主家、簽署雇契、衙門落戶等流程后,鄭海珠安排眾人領了月銀,住進文哲園北面的家丁宿舍,又修整一日后,便開始跟著三位戚家軍教官操練鴛鴦陣。
韓希孟告訴鄭海珠,就這么短短十來天,韓希盈已經離開南直隸了。
“阿珠,二叔先來問過我,對處置三丫頭有什么想法。我知二叔是個公道的長輩,但三丫頭畢竟是三叔唯一的血脈了,沉氏自盡,那個馮阿保也定了死罪,官府對三丫頭這個縉紳小姐身份的從犯呢,不是很想沾手,二叔的意思是,要不把她趕得遠一些算了。我點了頭,二叔就找人去說了門要小妾的武將人家,叫喬一琦,直接帶著三丫頭北去了遼東。”
鄭海珠一愣。
啊?喬一琦?
喬一琦是本地人,武舉出身,一直在東北領軍。由于在東北做游擊或參將抗金的江南人不多,上海人喬一琦和杭州人毛文龍在后世很有名,所以鄭海珠約略記得,至多兩三年后,喬一琦應該是在薩爾滸戰役中突圍無望后自殉于敵前了。
喬一琦已過不惑之年,嫡妻嫡子都在松江,找韓希盈當小妾,就是如毛文龍一樣,找個年輕些的,去北邊服侍他而已。
饒是如此,鄭海珠仍覺得,這算是便宜了韓希盈,從犯也是犯,但她還能免于牢獄之災,去照顧愛國將士的起居生活,只不知屆時她是不是會喪命于兵禍。
此事翻篇。
沉靜下來的鄭海珠,開始在腦中,作階段性總結。
這個萬歷四十五年的盛夏,是她穿越到大明滿三年的日子。
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目前和大明各位土著的關系,以及手頭的資產。
首先是她內心最看重的教育啟蒙事業,守寬學校。目前校董是紹興的張岱、張燕客兄弟,鄭海珠準備逐漸按照教育基金會的模式來發展學校,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塊,她不準備作為個人牟利的園地。
其次,是她和韓家的關系,發展一如她計劃的那樣,漸漸從雇傭,轉為合作。
現下,織造局劉時敏發到韓家的外貿單子,有兩類。
一類是絲棉混紡的漳絨與松江布的各類衍生品,韓仲文自己的織坊,是供貨商,利潤也由韓仲文拿走。
韓仲文不小氣,也拎得清,知曉鄭海珠得劉公公的青眼、還一道共過患難,故而,即使鄭海珠跟著韓希孟離開韓府了,韓仲文仍每月讓賬房給鄭海珠發三兩月薪。
鄭海珠對此受之無愧,好比是后世的企業養一個能搞好政府關系的公關高管。在畢竟仍是封建社會的大明,一個不用賣身給后宮、夫家或者青樓的女子,每月拿三兩銀子還不用交稅,的確已經算高薪了。
劉公公發出的另一類訂單,屬于沒有東方特色、按照西人習慣制作的服裝,主要是巴洛克式的男式襯衣、腰封、帶花邊的半褲、女式連衣裙等,由韓希孟自己作為陪嫁資產的裁縫鋪承接,利潤進入韓希孟的私房錢賬戶,莫說鄭海珠,就連顧家也沒份分。但因為這個裁縫鋪目前設在守寬學校的蕉園中,鄭海珠也傾注部分精力在管,韓希孟給鄭海珠發的月薪,是五兩銀子。
如此,從高管性質的收入來講,鄭海珠每年拿近一百兩銀子。
但這點錢,賞花逗鳥、玩玩小資情調是夠了,卻遠遠不足以描摹她的藍圖。
所以,鄭海珠深知,自己的生意、人脈、研發事業,還得繼續擴大。
顏思齊給鄭海珠的分紅,加上再投資的銀子,一共二萬兩,這次約定由鄭海珠在大陸自主安排。
五千兩給毛文龍的兒子毛承北,作為啟動資金,在杭州申辦以顏思齊、鄭芝龍、鄭海珠為原始股東的“豪明”商社,陸續招人、建立茶瓷杭錦等供應商池,并嘗試第二次往遼東販貨。毛文龍從兒子的去信中,得知顏兄弟占了臺南、還馬上要被朝廷封土司立即回信,讓兒子把上次攢下的五百兩紅利,作為參股,投進了“豪明”商社。
二萬兩銀子中的第二部分,八千兩,用于絲線、絹帛、棉布等原材料購置以及支付繡工縫工的薪水,錢變成貨,主要是東瀛人需要的唐宋畫意的煙絲袋、手帕、高級扇子,以及二趾棉襪,由鄭芝龍與唐伯,送往月港交給擁有船引的顏思齊,輾轉販往日本,這部分收益,按照正常海貿的利潤,到了初秋回款,鄭海珠應該又能有小幾千兩的分紅,并且收回之前挪去岱山島救急養人的八百兩。
二萬兩的第三部分,七千兩,一千兩送給了戚金,五千兩作為航運保險商社的籌建啟動資金,五百兩給了吳邦德單獨作為訓練情報人員的費用,三百兩委托吳邦德,替鄭守寬去南京國子監捐個所謂“俊秀子弟”的冠帶。
于是,最后一數,鄭海珠手頭,只剩下二百兩,而且估計很快也要花出去。
因那熱愛火器的未來戰神,盧象升盧公子,這個學霸他,在明年鄉試之前,還準備帶一個科研團隊。
來鎮江之前,盧象升就對鄭海珠認真提起,既然早在嘉靖爺時,廣東巡海道官員汪鋐,就彷制成功了弗朗基人的子母銃小炮,那么,大明工匠一定也可以繼續彷制、甚至改良洋人那些不斷出現的新式火器。
盧象升的這番話,倒是觸動了鄭海珠。
年初在澎湖海面遇險,見識過西班牙船隊的艦載炮后,鄭海珠曾問過顏思齊關于洋人火炮的訊息。顏思齊在日本平戶港直接見識過荷蘭人的艦隊,所以很肯定地告訴鄭海珠,荷蘭人的炮,早已不是弗朗基人的后膛式,而是紡錘形的滑膛式。
鄭海珠明白,那應該就是幾年后由徐光啟主張朝廷購買的“紅夷炮”了。
真實的歷史線中,紅夷炮后來在寧遠之戰中對于擊退后金軍功不可沒,是明軍守城退敵的法寶。但到了崇禎年間,皇太極利用漢人俘虜里的工匠,成功彷制出了屬于后金軍的“紅夷炮”,并因為忌諱那個“夷”字,改稱為“紅衣大炮”。其后,后金軍在攻打明軍和李自成軍隊中,再也離不開大炮,史可法戍守的揚州城門,就是被紅衣大炮轟塌的。
所以,盧象升的腦洞是對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當世界軍事史進入熱兵器時代,誰在槍炮方面,能更快地彷制、更大地改進、更好地獲得代際優勢,誰就能掌握主動權。
得造火銃和紡錘炮。
火銃的話,藏書樓有趙士楨的《神器譜》。
紡錘型的紅夷炮嘛,可以讓澳門長大的鄭芝龍,去試著從葡萄牙人的造炮廠弄弄圖紙。
同時,鄭海珠琢磨著,鎮江曾和蘇州一樣,是吳國的統治中心區域,春秋時的吳越兩國又以鑄造青銅器為擅長,鎮江到了現代,也仍保留著青銅器鑄造非物質文化遺產基地。
鑄造業一通百通,無非是熔爐溫度、鑄料成份、氧化還原過程等工藝問題。那么,鎮江在春秋時能鑄銅,漢唐以后肯定能鑄鐵和鋼了。
鄭海珠將鎮江或許有鑄鐵巧匠的猜測,與盧象升說了,極其聰明、又目標明確的盧公子,果然在鄭海珠面試纖夫的那幾天里,摸到了正確的地方。
鎮江丹陽孫家村。
原來,春秋時候,吳王闔閭把干將莫邪、湛盧、魚腸、巨闕等越國名劍收入囊中,亦在吳國的丹陽,建立了不少青銅劍鑄造作坊。只是,越王勾踐打敗吳王夫差后,將大量吳國的鑄造工匠遷往越國,丹陽孫家村這個鑄造冶煉青銅劍與青銅器的基地,也就澹出了歷代統治者的視野。
好在,與多少王朝的短壽不同,由智慧的勞動者所掌握的工藝,卻能在歷史長河中代代相傳。
盧象升在孫家村里,竟真的尋訪到了會用古法鑄造鐵器、鍛打剛劍的老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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