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罷!”
京城郊外的白石嶺上,李瑞允與白羽道士帶領一干天梟弟子將呂文正、凌云、練南春、楊振、杜正海五人給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李瑞允咬牙切齒地說著,手中令旗驀的一揮;如狼似虎的天梟弟子立時手持刀劍,一擁而上。
剎那間眼前一片狂沙飛揚,刀光劍影幻化成一片片漫天花雨,濃烈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站場。
練榭中長劍如虹,疾如旋風,劃出一道道殘影,與白羽道士廝殺在一起。
兩個身影飛速穿梭于山野之中,步步相逐,一個如鷹隼般狡猾,一個如驚鴻般輕靈,蕩起周圍的風,像是無盡的潮水般翻涌著,讓戰斗的緊張感更上一層樓。
杜正海在這場修羅式的廝殺中自始至終一言未發。他好像是那個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卻也是那個最兇殘、最暴戾的人。
他一劍在手,如同猛虎添翼,長嘯聲中劍光暴漲,仿佛平地炸起一個驚天霹靂,直令人駭然失色。只彈指之間,他的面前便有四個天梟弟子中劍倒地。
練南春這邊黑色的衣衫隨風飄肅,劍勢凌厲,疾風驟雨,雙眸內蘊含著的罡風戾氣,比起血濃于水,更加冷酷無情,只把幾個圍攻的敵人迫得連連后退。
練南春哂笑一聲,如燕子般飄逸的身形翩躚婉轉,猶如浮光掠影,輕盈地脫離了敵陣,在空中幾個起落,已飛到了凌云近前。
“這里由我與姑姑、杜兄拖住他們,你與楊振保護呂大人先走!”在兩人錯身相遇時,她伏在凌云耳際低低說道。
她一邊說,一邊劍勢回旋,再一次擋住了如層出不窮的波浪般涌上來的天梟弟子。
事已至此,凌云已沒有了別的選擇。
他讓楊振掩護著呂大人,自己則在前面沖鋒陷陣。手到處,衣甲裂開;劍飛處,血光一片。
但天梟弟子也皆非等閑之輩,且人多勢眾,訓練有素。羅鳳娓有條不紊地揮動著手中令旗,指揮著眾天梟弟子層見疊出地變幻著陣勢,欲將二人的精力消耗殆盡,然后再痛下殺手。
加之流矢飛蝗時時襲來,凌云與楊振兩人除了做好自身的攻守之術外,還要時刻留意呂文正的安危,簡直是險象環生,令人心驚膽顫。
驀的楊振慘痛地嘶叫一聲,右肋上已中了一箭,傷口處鮮血狂噴不已,立時染紅了整個衣衫。
他的身形一個俯伏跌了下來,呂文正驚叫一聲:“楊振!……”
只這一瞬便出現了間隙,在一旁的馮碧文見狀,揚劍向呂文正前心刺來。楊振勉強撐起身子,以長劍架住了對方的劍尖。
馮碧文柳眉一挑道:“去死吧!”長劍直刺過來。
楊振勉強一側身子,那劍扎偏了,刺在了他的右胸上,血如泉涌。
馮碧文獰笑一聲,猛地一咬牙,拔出了長劍;準備再刺出第二劍時,呂文正已不顧一切擋在了楊振面前。
馮碧文眼神內的煞氣波濤洶涌,“你們主仆二人可真是義氣深重啊,好啊,那本姑娘就成全你們!”
長劍揚起,向著呂文正前心刺去!
呂文正凝然瞅著那劍尖恍如一泓秋水般迎面襲來,后面是楊振那聲嘶力竭的驚叫聲:“不!……”
他勉強向前挪了兩步,不幸身上又中兩劍。
只聽“撲”的一下,長劍貫胸,一片血色迷離,接下來是一陣慘烈的嘶叫聲:“啊!……”
但這聲音卻不是呂文正的;而是他身旁的馮碧文發出的。在她的身后站著一人,凌云。
凌云手中的長劍沒柄地從她的后胸穿入,透出前心。
馮碧文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她艱難地轉過身,以充滿怨毒的目光恨恨瞪視著那個毫不留情、置她于死地的人,然后才慢慢倒了下去。
這時楊振那浴滿鮮血的身形也倒在了地上,呂文正回身一把抱住了他。
楊振此時氣息未絕,斷斷續續道:“對不起,大人,屬下不能再……保護您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呂文正泣不成聲道:“楊振,別亂說,你不會有事的!”
楊振輕輕搖搖頭道:“不要……管我了,你們快……走吧!……”
凌云自知楊振性命垂危,怎奈周圍敵眾困擾,一時難以騰出身去救助呂文正與楊振他們,惱恨之下怒劍狂花,直如暴風驟雨般向兩廂的天梟弟子侵襲而來,一時血肉橫飛,眾人紛紛潰退。
凌云終于擺脫了敵手糾纏,踉踉蹌蹌幾步沖到呂文正面前,叫道:“大人,快走!”
楊振此時已然氣絕。 呂文正含淚放下楊振的遺體,顫顫巍巍站起身。
這時他只覺眼前發黑,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大人,您怎么了?”凌云不由呼吸一滯,急忙搶前一步扶住了他。
呂文正臉色慘白,緊緊蜷縮著虛弱不堪的身子,勉強搖了搖頭道:“沒事……”
此時情況緊急,凌云已無暇再顧及其他;他強忍悲痛向著楊振的遺體默默地拜了一下,然后便匆匆攙起呂文正疾步而去。
凌云掩護著呂文正殺出重圍,走了不到數里,便覺得倚在自己身側的呂文正的身體越來越墜。
回頭去看,只見呂文正面白如紙,呼吸困難,臉上滿是黃豆粒大小的冷汗,不由心里一沉,急忙停下身。
他小心翼翼扶著呂文正在路旁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聲音急促道:“大人,您怎么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呂文正此時只覺渾身冰冷,仿佛被看不見的野獸狠狠撕咬著,四肢百骸都在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疼痛,四肢痙攣,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大人……”望著呂文正那痛苦非常的樣子,凌云心里不由顫了一下,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呂文正微微閉了閉眼,強行壓抑著胸膛里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氣息微弱道:“志超,我沒事……咱們還是快走吧,這里很危險的,他們一但追上來就麻煩了……”
凌云覺得自己喉嚨腫脹,充斥著一股腥甜;想要說什么去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而且眼前的情形也不允許他有任何的耽擱;在呂大人的一再催促下,他只好含淚點了點頭,有些艱難地俯下身,背起呂大人虛弱不堪的身體,疾步如飛向前略去。
又走了十余里地,終于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荒涼之所——這里應該已經脫離天梟的控制范圍了。
凌云停下身,在一塊背風的巖石后輕輕放下呂大人,卻見他忽然身子一歪,軟塌塌癱倒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您可不要嚇我啊!……”凌云不由地大驚失色。
呂文正渾身顫栗,呼吸微弱而艱難,毫無血色的面孔上透著一股隱約的青灰之色,兩只深陷的眼睛空洞無神,嘴唇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那神情嚇人極了。
“志超,我恐怕……不行了……”他好半天他才緩過氣來,斷斷續續道。
凌云只覺頭轟的一下,顫聲道:“大人,您在胡說什么?”
呂文正苦笑道:“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胡說,但是……可能嗎?”
凌云低泣道:“您方才還好好的,我知道您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呂文正目光呆滯,慘然道:“到了現在,我們就不用再欺騙自己了;而且我也早該想到自己是中了什么毒了……”
凌云木然望著他。
呂文正緩緩吐出一口氣道:“芙蓉花毒……”
凌云用力噬咬著自己的嘴唇,直至咬出淋漓的鮮血,才算把嗚咽重新壓制回了喉嚨。
“現在我終于……想明白了,怪不得幾天前李之山來天牢時會對我說出那樣的話,原來就是預謀著以芙蓉花毒害我啊……”
他的聲線很不穩定,就像空氣中刻畫下的斑駁筆觸。由此,他也想起了數日前李之山來天牢逼問他太子之案時說過的那些話:
“你現在還抱殘守缺地抱著你刑部尚書府以前的那套陳規陋習、在做你的請求美夢吧,難道你就不會轉變一下自己思考問題的角度嗎?”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現在注定是死路一條,招供與否其實已不重要了。”……
凌云此時亦是懊悔不已,他痛恨自己為什么早沒有想到這些,以至于釀成今日之禍。
他痛心疾首道:“大人,是我料事不周,沒能保護好您……”
呂文正輕輕搖了搖頭,“不。如果我能……早點聽了你的那些勸誡之言,如果我能早點隨你離開天牢,也許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說到這里,他的身軀忽然痛苦地抽搐起來。他的牙關緊咬著,整張臉都扭曲不堪,額上青筋暴起,眼神慌亂而無助,透出一股子垂死掙扎的絕望之意。
無望在蔓延,于沉靜中崩裂。那一刻凌云只覺心痛如絞。
呂文正閉著眼睛,氣息微弱地喘著氣,他是在努力積蓄著體內最后的機能。
終于他又睜開了眼,聲音苦澀道:“現在太子之案未明,我還有冤未伸,我真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去死啊!……只是天意難違……志超,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查清太子之案,完成我未了之心愿,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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