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只管沖著我一個人來好了,與他人無關!”
為了不連累晉陵王爺與浣玉郡主他們,在晉陵王爺與李之山等人劍拔弩張之際,凌云挺身而出,叫停了一場一觸即發的血戰;并且不做任何反抗,只束手就擒,任憑他們帶走……
“爹,現在可怎么辦啊?”浣玉郡主手足無措,一頭撲在晉陵王爺懷里,失控地放聲大哭。
晉陵王爺此時忽然回過味來,一拍腦袋道:“昨天晚上圣上便已同我說好了,今天早朝之后讓我帶著凌云去御書房見他;不想卻生出這樣的變故、打亂了我們原先的計劃——現在少不得只有再去找圣上了!”
“對啊,方才我只顧自己著急忙慌了,怎么居然把這個茬給忘了呢?”浣玉清澈的眸子里劃過一道驚艷的光彩,“爹,您快去吧,看來一切只有仰仗我皇兄來主持大局、力挽狂瀾了!”
此時情勢危急、救人如救火。晉陵王爺來不及再說什么了,只吩咐人趕緊備轎,然后便風風火火趕奔皇宮去了。
父親匆匆忙忙走了,可浣玉郡主心里依然一片凌亂,仿佛一堆野草肆無忌憚地瘋長著,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任何問題,只是無措地在大院里彷徨著。
正所謂的事不關心,關心則亂。
相比之下,一旁的心腹家人趙揚還算冷靜些。因為他畢竟在晉陵王府多年,經多識廣,處事沉著。
他捋順著紛亂復雜的思緒,頭腦慢慢清明起來,目光煜煜望了一眼浣玉郡主道:“郡主,奴才忽然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浣玉有氣無力地抬起頭,黯淡的眼眸里一片倉皇凌亂,“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么當講不當講的,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趙揚幽幽望過來,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剛才王爺找圣上去了,可是圣上現在好像還沒散朝啊!若是王爺等著散了朝再去覲見圣上,豈不是耽誤了解救大公子的絕好時機了嗎?
“大公子如今落到丁進之、李之山這些心懷叵測之人手里,他們對大公子又是深惡痛絕、恨之入骨,若是借機挾私報復,肆意折辱,可如何是好?”
“對呀對呀,你說得有理……”
經趙揚這么一提醒,浣玉郡主也深以為然。只是她此時心慌意亂、早已失去了主張,遂喃喃問道:“那……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是好?”
趙揚靈動的眸子轉了轉,“依奴才之見,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助大公子擺脫臨時的困境。”
浣玉濕霧霧的眸子一眨不眨望著他道:“誰?”
趙揚道:“常青公主。”
一語點醒夢中人。浣玉恍然大悟道:“好,我現在就去找她!”……
外面的天空是暗紅色的,將周圍的云彩染成淡淡的血色,隱隱透出背后那晦澀的底色,看起來詭異而深沉。
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抓獲那個曾經一度攪得京城惶惶不安的風云傳奇人物;所以一回到大理寺,丁進之與李之山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侍衛:趕緊把凌云帶上來!
必須第一時間審訊要犯,第一時間做出處置與安排,一刻也不容耽誤。
因為在凌云身上,掌握著太多的秘密,關乎太子,關乎呂文正,關乎朝廷,甚至關乎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命運。
大堂之上,氣氛肅殺。雄渾的堂鼓聲中,侍衛們整齊肅穆地滯立著,衣甲鮮明,刀槍耀眼,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帶人犯!”李之山臉色陰鷙,目光沉郁,一拍桌案道。
俄而,外面響起一陣拖拖沓沓的鎖鏈曳地之聲。在幾個兇殘暴戾的爪牙推搡之下,那個挺拔清雋的身影一步一挨向這邊走來,腳步沉重而緩慢。
終于到了大堂前,距離李之山與丁進之身前那張桌案只有數步之遙,凌云才漫不經心地停下了。
他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蒼白得有些病態;斜飛英挺的劍眉,棱角分明的輪廓,宛若深夜的鷹,冷漠孤清卻又氣勢逼人;孑然獨立間,好似不染纖塵的謫仙一般,渾身上下都透著矜持與傲然。
李之山見凌云昂然立于大堂之上,居然連跪也不跪,不由怒道:“凌云,大堂之上豈容你撒野,還不跪下?”
凌云微微側了側頭,眼神里帶著一絲輕蔑與不屑,冷冷道:“抱歉,凌云前些日子受了傷,雙腿不能彎曲。”
李之山氣得眉毛一挑,正欲發作,已被丁進之抬手攔住。丁進之輕聲道:“算了李大人,小不忍則亂大謀,且忍一時吧。”
他轉過臉,對凌云道:“既然這樣,凌云,你可以站著說話。不過對于本官的問話,你要如實回答。”
凌云凝眉輕嗤了一聲,并不言語。
丁進之道:“凌云,我且問你,呂文正現在何處?”
“他是生是死?”
“龍鳳玉符可在你的手中?”
“馮林的下落你可知曉?”
沉默。丁進之一連串的問題換來的只有一連串的沉默。此時的凌云置若罔聞,一語不發。
丁進之性子再好,也有些不耐煩了,一拍桌案道:“凌云,本官問你話呢,難道你沒有聽見?”
“聽見了。”凌云輕飄飄地應了一聲。
“既然聽見了,那本官方才的提問,你因何不回答?”
凌云清朗的目光閃了閃,嗓音低沉而干脆,“我要見圣上——有些話我只有見了圣上才能說。”
丁進之怒道:“你的意思是說,本官不配問你這些話么?”
凌云的眼神忽然變得遙遠,幽幽道:“丁大人,李大人,你我誰不知道誰啊!二位的底細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說著,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里泛著血色,猶如漫天的煙火,散發著深淵一般的危險。
“當初我改頭換面,潛伏在你們身邊,當時你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可都是親眼看見、親耳聽到啊!你們與天梟的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丁大人方才問到的那些問題,你們以為我會說嗎?告訴你們,只為了讓你們先行一步找到那些所謂的人證和物證,以便盡快實現你們的不軌圖謀么?”
凌云低沉冷冽的聲線從薄唇中吐出,狹長的眼底盡是譏嘲與玩味。
聽著他的聲音,望著他的眼神,丁進之忽然感到無比驚悸。那種驚悸從心底深處一絲絲滲透出來,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只覺由內而外鉆心徹骨的冷,那種冷透入骨髓,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
神思恍惚間,另一張英俊深沉的臉倏忽跳進他的腦海里,與面前這種俊逸無塵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那是凌云的父親何禹廷,也是他丁進之曾經視為生死之交的義兄何禹廷。
在那一刻,丁進之心里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在想:“面前這人真的是何禹廷的親生兒子嗎?不會是當初弄錯了吧?
“除了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除了神態舉止、身形樣貌相像;在為人處事、性格言行方面都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啊!……”
“丁大人——”
丁進之心潮洶涌,思緒萬千,只管呆呆望著凌云出神;直到李之山在旁邊提示性地叫了一聲,他才驀的一下緩過神來。
他訕訕咳嗽了一聲,借此掩飾著臉上的尷尬情緒,神態也很快恢復如常。
李之山幾分鄙夷地瞟了他一眼,不由腹誹:“這位丁大人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勁兒瞅著凌云,是覺的他是自己義兄的兒子而動惻隱之心了;還是被他的顏值打動犯了老花癡了?”
“丁大人,我就說咱們不能對這種人客氣的。”他散漫地揚了一下眉,不咸不淡地開了腔。
然后他轉過臉對著凌云,狹長的眼神不屑瞥了過去,“凌云,你說我們與天梟的人有關聯,證據呢?無憑無證便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小心我辦你個擾亂軍心、誣陷栽贓之罪!”
凌云豈是吃虧的主,立時反唇相譏,“天牢縱火,殺人越獄,大內潛伏,法場劫囚……李之山,你們都給我構陷了那么多罪名了,凌云還在乎再多上加上這一條嗎?”
說到這里他微微頓了一下,目光悠悠停在他的身上,冷笑一聲道:“李之山,方才你不是向我討要你們勾結天梟的諸多證據嗎,好啊!有種的咱們馬上就去見圣上,圣上面前自然會見分曉——到時候就會知道,凌云剛才說過的話到底是栽贓陷害,還是罪證確鑿!”
李之山的心不自覺的悸動了一下。
這凌云簡直太可怕了!三言兩語就能直擊要害、把事情引到關鍵之處,這分明就是把他們往死胡同里逼的節奏啊!
試想,如果真的見了圣上,凌云把諸多不可告人之事和盤托出,后果何堪?……他不敢往下想了。
“你現在還想見皇上,做夢吧!……”
李之山臉上的肌肉都在隱隱抽搐,猩紅的眼睛里流閃著血色的寒芒,一字一頓道:“凌云,告訴你,在你有生之年是見不著皇上了,只等著去見閻君罷!”
說著,他一拍桌案上的堂木,厲聲喝道:“來人,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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