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將軍叫我傾城就好！”

顧傾城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卻還是裝傻。

在有意找茬的軍閥男主面前，顧傾城沒有維持她高貴的模樣。

她笑得燦爛，甚至帶著些許討好，“大青已經亡了，我也不再是什么公主。”

霍允：……

他以為會看到一個驕傲、倔強的小公主。

哪怕自身跌落泥潭，也能高高的昂起頭顱。

就像他從親王府帶走的十九格格，明明已經是籠中鳥了，明明脆弱的不堪一擊，卻還保持著皇族該有的矜貴。

霍允對于那樣的十九格格，真是又愛又恨。

在他的逼迫下，她彎下了脊梁，但她眼底始終燃著一把火。

霍允被觸動了。

最初，霍允是把十九格格當做小公主的替代品。

他沒能抓住傾城公主，便用她的堂妹來出氣。

再者，十九格格并不無辜！

霍允從小在戲班長大，跟著班主跑江湖。

唱堂會的時候，身為最卑賤的戲子，在各個權貴、富商的府上，受過太多的欺凌與羞辱。

跪著唱戲，任由小爺、小姑奶奶們戲弄。

他還親眼見到戲班里的角兒，淪為貴人的玩物，然后落個被毀容、被打死的凄慘結果。

他那年才十四五歲，也、也險些被個貴人府里的姨太太——

在親王府，霍允也罰過跪、挨過打。

所以，親王府的十九格格，也算是他的仇人。

……只是在諸多仇人中，傾城公主格外兇殘，霍允被打得最慘。

也是因為傾城公主，讓霍允下定決心去投軍，繼而有了今日的有權有勢！

然鵝，留給他最深記憶的傾城公主，時隔七八年，卻變得有些面目全非。

曾經張揚、驕縱的小公主，如今竟也變得卑躬屈膝起來。

她、她哪里還有半點皇家公主的體面？

身為皇朝公主，張口就是“大青亡了”，難道她就一點兒都不悲憤？

呵呵，悲憤值幾個錢？能當飯吃？還是能換來武器、人馬？

還有這個霍允，顧傾城可以確定，他就是心理扭曲的變態！

他的“愛與恨”，從來都不是具體的某個人。

而是曾經卑賤的自己，以及欺凌自己的壞蛋。

可他的報復又是那么的清奇，所謂的“以牙還牙”也只是跟對方糾纏不清罷了。

什么報仇？

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扭曲且空虛的內心罷了。

顧傾城頗有些瞧不上這樣的蛇精病。

比如她自己，如果真的要報仇，那就直接把人干掉。

跟仇人玩兒“虐心虐身”，最后再賠上自己的一腔真情……馬德，有病！

“這位是葉家的紫璇格格，她家的花園，一直都被用來出租，或是舉辦筵席，或是開堂會。”

霍允不知道顧傾城那略帶討好的笑容背后，是對他滿滿的嫌棄。

他挪開眼，突兀的換了個話題，“一月一日的新年酒會，安琪小姐想要借用葉家花園。”

“結果紫璇格格卻不識抬舉，把花園租給了吳督軍的九姨太！”

“安琪小姐很生氣，九姨太也很不高興——”

然后，神仙打架，紫璇格格這個無辜的凡人就遭了殃。

葉家被刁難了，紫璇格格的哥哥，被抓去了大帥府的大牢。

吳督軍那邊，是既不退讓葉家花園，也不幫著葉家救人。

實在沒有辦法，紫璇格格只能跪在了這里，為的就是祈求安琪小姐的原諒。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要下跪、謝罪！

“傾城公主，剛才您說，您不介意‘下跪’。”

霍允將紫璇格格的麻煩說了一遍，然后話鋒一轉，又重新看向顧傾城。

他抿了抿薄唇，深邃的眼眸中滿都是冰冷的寒光。

紫璇格格聽出不對勁，趕忙抬起頭，朝著顧傾城用力搖著。

顧傾城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霍允。

絕美的面容上，還是那種略帶討好的柔順。

沒有鋒芒，沒有驕傲，就是那么的逆來順受。

霍允：……

破滅了，記憶里的某個畫面，徹底幻滅了！

霍允愈發惱怒，索性不再猶豫。

他帶著滿滿的惡意，說道，“如果傾城公主愿意求我，我可以幫紫璇格格解決這件事！”

ExcuseMe！這特喵跟我有什么關系？

難道我的臉上寫著“圣母”兩個字。

可以為了別人去受辱？

顧傾城說過，她可以受辱，但一定要有價值！

沒有好處，就想讓她丟掉臉皮，憑什么？

顧傾城目瞪狗呆！

偏偏腦子跟正常人不在一個頻道的霍允還沒有意識到問題。

因為在他看來，小公主雖然驕縱，可也是皇家公主。

而作為公主，既要享受奴才的供養、尊敬，也會庇護自己的奴才。

這是曾經的上位者的堅守與原則。

就像十九格格，她不會為了自己下跪，卻會為了家人、忠仆甚至是不相干卻被連累的任何人而去乞求霍允！

全程開啟上帝視角，嗨皮的看戲的禍水，非常想要舉手搶答：

我知道！

這題我會！

標準言情的女主，都是善良、美好的。

她們自己是倔強的，被虐、被欺凌，都還能保持自己的傲骨。

但為了救別人，她們卻愿意低下高貴的頭顱。

好吧，看來女主什么的，不是只有人品值夠了才能當。

至少依著她自私的本性，顧傾城是做不到女主的“舍己為人”。

顧傾城最愛的始終都是自己。

她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自己的謀劃而卑躬屈膝。

至于其他人，呵呵，還是三個字——憑什么？

“哈哈，有意思！這個有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安琪以及諸位小姐走到了院子里，正好聽到了霍允的這番話。

安琪拿著精致的小扇子，擋在面前，咯咯咯的笑著。

她簡直太享受面前的一幕了。

對嘛，這才對嘛！

國破家亡的末代公主，就該有被欺凌、被羞辱的自覺。

就像那日在丑國宴會上看到的白鵝女侍應。

她們原本也都是貴族家的小姐，可是一旦國破，就只能逃亡。

來到異國他鄉，也只能做侍女，做舞女。

曾經的天鵝，一朝跌落泥潭，竟是連野雞都不如！

所謂的傾城公主呢，即便不會那般卑賤，也可不該如此張揚。

那么大的風頭，連她這個真正的第一名媛都被壓下去了呢。

安琪很不高興，也不甘心。

心底里更是有著嫉妒。

所以，她故意借著葉家花園的事兒發難，逼著紫璇格格上門跪求。

為了達到折辱傾城公主的目的，安琪還特意讓人提醒紫璇格格，必須“盛裝”前來！

紫璇格格也是個高貴的，雖然穿了全套的旗裝，還主動跪在了院子里。

但她的背脊還是很直，眼里也還有灼灼的亮光。

這，讓安琪很是痛快——

她就是想看到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貴女們，驕傲卻又不得不跪的不甘與悲憤。

唔，如果傾城公主也能這樣，明明不甘心，卻還要為了救人而不得不求人……那畫面，一定非常美好。

安琪估計比霍允略“正常”些。

她知道，逼人退讓，除了道德綁架，應該也需要一定的籌碼。

想了想，安琪說道，“傾城公主，聽說您一直在租借西山軍營練兵？”

“你若是真心求我，我不但可以饒過葉家，還能把那個軍營送給你！”

對嘛！

這才對！

想要看戲，就要花錢買票！

“真的？安琪小姐，您真的愿意把西山軍營送給我？”

顧傾城瞬間笑得十分燦爛。

她就像終于贏得訂單的推銷員，或許沒有下跪、祈求，可她的眉眼、唇角全是那種帶著討好的笑。

“……真的！”

就，挺突然的。

安琪雖然想著打斷皇家公主的傲骨，但，她還是沒想到，對方“跪”得竟這般爽快。

“安琪小姐，您不愧是京中第一名媛，不愧是大帥的掌上明珠！人美心善，摩登高貴！”

顧傾城繼續瘋狂輸出。

跪著賺錢，不丟人！

如果只用說幾句好話，就能得到辣么大一個軍營，顧傾城非常樂意！

眾人：……

就，挺幻滅的。

明明之前在丑國公館的宴會上，傾城公主還是矜貴的小公主。

怎么幾天不見，她就、她就變得這么、這么——

低三下四還不至于，可、可就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反差，也太明顯了吧。

面對如此討好的笑臉，關鍵還這么美，絲毫沒有架子，包括安琪在內的一眾千金小姐們，都無法繼續惡形惡狀了。

她們不是真的惡毒，就是嫉妒中還有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羨慕。

而當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墜落凡塵，開始對著自己說些恭維的好話時，她們又覺得索然無味。

欺負這樣的人，完全沒有成就感了啊喂！

“安琪小姐，您今天的裝扮也非常NICE哦，您的這身舞裙，像極了維多利亞時期的公主！”

顧傾城明顯感受到眾千金對自己的敵意減退了。

她主動拉住了安琪的手，將對方從頭到腳、從服飾到妝容，全都夸了一遍。

被出身高貴、容貌逆天的顧傾城如此夸獎，安琪一顆惡毒女配的心都被融化了呢。

“……也、也還好吧！我就是隨便選的！”

安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故作矜持的謙虛著。

紫璇格格看得呆若木雞，結合剛才公主的話，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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