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冷曦雙腿發軟,跪下行禮。
蕭沉韞長身玉立,站在廊下面冷如雪,微微頷首:“免禮。”
趙遠有點想死。世人皆知,攝政王最為清廉公正,嚴懲貪污受賄,他親手送了一板車黃金給攝政王,無異于自投羅網,把賄賂證據呈給了蕭沉韞。
蕭沉韞嚴肅平直的唇線微勾,將目光落在余江、趙遠頭上。
其他人紛紛直起身,唯此兩人如縮頭烏龜般不敢抬頭,亦不敢說話。趙遠額頭貼在地面,眼珠子骨碌碌地瘋狂打轉,在想人找人找關系,塞錢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遇上本王,找誰都沒用。”
蕭沉韞拿出鎏金麒麟令牌,薄唇冷笑:“嚴查趙太守黃金來源,肅清風氣,確保政治開明。本王要無一疏漏地將蜀州大地上的蠅營狗茍連根拔起,不負陛下所托。”
趙遠面如死灰,匍匐在地愣是半個屁都不敢放。
見太守都這樣悲愴,余江絕望之下,索性一股腦交代:“下官該死!下官坦白從寬!上任至今,一共收了百姓幾十只雞鴨,確實利用職權之便干了點事,比如逼婚楚家主。除此之外,下官兢兢業業治理嵩陽,從未不矩!”
“要不然你以為,你這知府還當的穩?封死本王住在云翊居的消息,若有泄露,本王先治你們的罪。”
待眾臣跟著蕭沉韞回了云翊居。w_/a_/p_/\_/.\_/c\_/o\_/m
楚冷曦仍然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左手端茶盞喝了口,良久后爆出一句話:“枝枝啊……你相不相信姨母的直覺?”
“相信。”
“我告訴你哦。肖城啊不對,攝政王多半喜歡你。”
“不相信,也絕無可能。”一口桂花糕哽在喉嚨處不上不下,蘇南枝連忙灌口茶:“姨母不要亂說,編排皇室是大忌。”
楚冷曦凝視院墻芙蓉花,目光悠遠,像是在透過那青蔥芙蓉在看其他的東西,若有深思道:“枝枝很聰明能干,但你還小,有的事情沒經過一遭,你不懂。人和物,要及時抓住,倘若錯失良機,終生都抓不住,悔之晚矣。”
錯過他的前幾年,她以為過幾年就好了,但過了二十幾年,她還沒好。她在無數個悔之晚矣的深夜里痛哭時,才知道,她這輩子都好不了。
倘若初見便表明身份,說明心跡,不論輸贏地去追他,是不是,一切或許還有轉機。可憾數年,她從未邁出一步,以至于,蘇正迄今為止也不知道她的心意。
楚冷曦折下最漂亮的芙蓉,遞給蘇南枝:“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蘇南枝卻不甚在意:“姨母,我曉得了。”
“你還是不曉得呢。”楚冷曦看著閨女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嘆口氣,“我聽春盛說,你下午要回死水縣?”.ν.
“嗯。”
楚冷曦在庭院踱步:“盛夏山里蚊子多,我給你備點驅蚊草藥。縣里窮苦,我這里不少沒賣出去的陳衣,帶過去分給村民吧,也讓管事給你備幾車中藥。”
“謝謝姨母!”蘇南枝笑著回話。
那廂,洛云崖一身緋衣慢搖折扇,端的是風流翩翩公子樣:“楚姨啊,午膳多備雙我的筷子,下午要跟著縣主去死水縣蹭海鮮吃。”
楚冷曦掩唇輕笑:“是你自己要跟著南枝去死水縣蹭海鮮吃,還是王爺派你去給枝枝治傷啊?”
洛云崖搖扇的手一頓,笑瞇瞇道:“不可說,不可說。”
蘇南枝就知道姨母那牽姻緣線的心,就沒斷過。
食過午膳后。
糧車、貨車、藥車約莫二十輛車整裝待發,以蘇南枝馬車為首,駛入山道。
溫言斐一襲白衣如雪、束發帶,比前幾日還消瘦了幾分,臉色病白,時不時握拳低咳,似乎倦極了,上車后頭便枕在車壁小憩。
人之力擋劍,與黑金面具人廝殺。
只接惡人單的溫言斐,又是什么意思?
溫言斐才干出眾,退職為師爺留在死水縣,又是圖什么?
馬車駛入重嶺山川,她剛要閉眼小憩便瞧到燦夏握緊劍柄,緊張兮兮地推窗觀望。
“燦夏,你怎么了?”
“縣主初來不知,蜀州最大的土匪窩子龍虎幫,老巢便在這幾座山上。咱們運著這么多糧,我心里緊張。”
談話間,前方兩人高的巨石轟轟轟砸了下來!
將路砸出大坑,攔住馬車去路。
蘇南枝與燦夏趕忙推窗察看,只見半山腰有三粗的彪頭大漢,惡狠狠大喊:“肥羊啊!正愁山上缺糧食草藥呢,這不就送上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話音剛落,土匪一聲令下,命人一前一后推下巨石!將官道前后都砸了個稀巴爛,攔住了路。\./手\./機\./版\./首\./發\./更\./新
“要么交出糧草,要么死!”土匪推出三人高的巨石對準馬車。
“所有人下車!”
蘇南枝厲喝,拉著春盛跑下車。
燦夏與洛云崖飛出馬車落到樹冠上。
尚且還留在馬車中的溫言斐,眉間籠著很重的郁色,疲憊睜眼,目光如冷溪寒霧,他身子極重地扶著車壁起身,又頹敗虛弱地跌回原位,輕聲嘆口氣,整個人像是沼澤撈出來似的,沒有半點力氣。
他蒼白到幾乎有些透明的手腕皮膚,延伸出青紫細紋,毒發了。
土匪舌尖抵著下顎,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命令幾人推動大大小小的巨石——
三人高的巨石轟然砸過山坡,碾到一切草木,朝馬車沖去,若里頭的人沒出來必定被砸成肉餅。
聽到巨石落地聲,溫言斐卻紋絲不動,眸中現出一絲極淺的不屑。
所有人都朝遠處跑,只有蘇南枝發現溫言斐沒下馬車時,她折返沖了回去,躲過石頭上了馬車,在他尚未回神時,她扶起他就走!
溫言斐看著身受內傷卻還來救他的女子,晦暗的星眸怔住:“姐姐……?”
他耳尖微動,在巨石砰地砸上車頂時,拔出蘇南枝纏腰軟劍,蓄內力破車窗,反手抱住她,飛出馬車,穿過蒼翠欲滴的樹枝后,落在參天白樺的樹冠上,俯瞰亂石砸下。
蘇南枝撩開他的袖子,看著他手肘大大小小錯亂不堪的青紫紋路:“你這是中毒了?”
溫言斐慘白的唇角溢出一絲青血,給清秀無雙的臉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驚心動魄,他頭一歪,磕在蘇南枝肩上,虛弱到氣若游絲:“姐姐,我沒有……力氣了……”
便將整個身子傾覆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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